第二零零章:韓大哥出事了(1 / 2)

野有蔓草 肉形石 1201 字 2023-04-26

吉林思怒氣未消,他家大人頭發烏黑,這幾天都冒出星白了。少年白頭,如此變化,哪里是沒情分的人所能有?大人是眼淚往肚里流啊。

那位趙官人將韓趙娘子當成命根子,大人又何嘗不是將她看做心肝肺腑?

按吉林思想來,他寧可瘋了,也好過像韓一那般,清清醒醒承受生離死別之苦,每天時時刻刻受鈍刀子割肉,一寸寸凌遲。

對於灶間里外的風波,韓一置若罔聞。

原婉然不在了,世間的暄囂於他失了意義。

韓一端起碗小小啜了一口葡萄汁液,未熟的葡萄酸澀遠多於酸甜,還夾雜草木灰燼的渣滓和礆水味。因為發現這葡萄漿液發現得晚,縱使後來冰鎮了,難免有些酸敗。

他將它含在嘴里,比吃著瑤池瓊漿要珍惜千萬倍,戀棧著不舍得就此吞下。

因為往後再也不會有了。

惦記著給他做合口甜菜的小阿婉不在了。

當他暫時料理完手頭喪葬事務,得空到灶間一轉,當即明暸原婉然生前最後一段時光在做什么。

她在替他做攝里別。

他的小阿婉愛惜物資,縫制衣裳鞋腳,用線都裁度著尺寸剪取,盡量不浪費留下線頭兒。這樣的人兒卻舍得為他買下再便宜也算不上便宜的香料,好熬煮讓他易於下口的甜菜。

其實原婉然一問他攝里別的作法,他便猜中她會為自己下廚,卻並未阻止。

他想吃她做的攝里別。

他失去過家,以為再也不能吃到家人做的攝里別,因此有了新家之後,想在新的家人那兒再吃到象征從前家庭和美的甜菜。

可是他天生下來,彷佛注定合該一次次失去。

不過幾天前,原婉然還賴在他懷中,秀麗的小臉輕閉雙眸,嬌聲央求:「再抱一會兒。」教他心軟到不知如何是好。

怎料到短短幾天工夫……

韓一猛地心痛難當,一口氣上不來,一陣暈眩。他踉蹌著扶住桌子往旁邊長凳坐下,匆忙中不忘瞥向桌上陶鍋,生怕桌面搖晃,教陶鍋傾出漿汁。

吉林思一個箭步沖過來扶人。

「大人……」他忡忡喚道。

「不打緊。」韓一振作精神坐正,珍而重之將陶鍋上蓋。

里頭未完成的攝里別,是小阿婉最後的遺物。

「大人,」吉林思替韓一鼻酸,勸道:「不如你哭一場,別什么事全悶在心里,傷身吶。」

韓一靜默一會兒,道:「再等等。」他與其說回答吉林思,更像在提醒自己目前不可泄了勁:「等發送阿婉走完最後一程。」

那以後,他自有長長的一輩子去哭他的小阿婉。

灶間內陷入一片沉寂。

灶間外牆前,發出新的聲響。

「嗚嗚嗚。」房外人擔心打擾韓一,在壓抑哭聲。

田婀娜立在房外壁前,掏出自家汗巾,往高她一截、壯她一倍的金金旺遞去。

金金旺接過汗巾拭淚,嗚咽道:「太慘了,我師父一家太慘了。」

田婀娜若有所思,隨即輕邁蓮步,掉頭走人。

金金旺跟在她屁股後頭,低聲問道:「田姑娘,你上哪兒去?不是有事和師伯商量嗎?」

田婀娜一聲沒言語,走入正房原婉然的寢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