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九章:不膩 pó⑱КК.čó㎡(1 / 2)

野有蔓草 肉形石 1207 字 2023-04-26

趙玦定睛一瞧,原婉然取了蒲棒在手把玩,見蒲棒涌出絨絮雪浪,便笑生雙頰。

她的笑靨明亮,全無成年人的包袱,全心沉浸在捏蒲絨的趣味中。

那模樣分明孩氣幼稚,趙玦不知怎地卻挪不開眼。

驀地一個念頭閃過腦海:這村姑全神放松毫無戒心,若是有人驟然潛近下殺手她都不曉得,只有做糊塗鬼的分。

忽而那個教他認定要做糊塗鬼的人抬首,問道:「趙買辦,您停手不玩,可是膩了?」

糊塗鬼雙眸清澈,凈無瑕穢,心思全寫在臉上,就是拿他當同伴,一塊兒游戲解悶。

趙玦默然,最終伸出修長雙手拿起蒲棒。

「不膩。」他如此答道。

到兩人玩盡最後一根蒲棒,恰好一陣風來,地上小山也似的蒲絨隨風騰空而起。一片白茫茫絨毛在半空輕舞回旋,如柳絮,如鵝毛,如漫天飛雪,悄然飄向遠方遼闊天地。

在趙玦眼里,那光景遠遠比不上大漠山河的豪壯雄渾,或者江南煙柳的風華綺麗。ououwu.cluЪ(rourouwu.club)

這無非一個山溝旮旯子兒里,一處蒲草完成了亘古有之、屬於它那類草木的傳承——種子成熟了,隨風散播,遠走高飛,落地生根,又一代生生不息。

這般風景已在世間發生過無數次,將來還要發生無數次,平凡無奇。

怎么料得到,他居然教這微不足道的一幕所觸動。

趙玦目送那片蒲絨飛遠,彷佛自己也成為它們其中之一,無所謂計算前程,瞻顧因果,只是憑藉風力任意流轉到荒野某塊地面,此後一心一意去生,去活,一切如此簡單純粹。

他胸中向來淤堵瘴氣,此刻目睹蒲絨飄飛,明明兩者風牛馬不相及,心胸卻好似滌盪一清。

然而他心下明白,那團瘴氣始終要反撲回自家腑臟;日後回到京城,他仍然要以醇酒聲色為玩樂,爾虞我詐度日。

然而……

趙玦往身畔原婉然掃了一眼,她張大眼睛欣賞美景,櫻唇微張淺笑。隨後她將身旁猶然厚積的蒲絨往前方空中撥,送它們乘風而去。

蒲絨飛起,幾絲白絮沾在她漆黑的發上,分外扎眼。

趙玦動了動手指,想將那細小毛絮由原婉然發間摘下。

終究他抬起手只作撥水手勢,仿效原婉然那般,將蒲絨推送空中,默然目送。

然而此時此刻,他身在荒野,心中清曠,一片安寧。

到了黃昏,果然如原婉然所料,下雨了。

原婉然一度得意,他們這樹間草屋搭蓋得不賴,蒲草屋頂密實,滴水不漏。

誰承想入夜以後,天上雷電交加。

草屋防得了落雨,防不了落雷。

偏生那雷公什么地方不去,就在這片荒野的上空大顯神威。閃電叄不五時劃過天空,光亮照入樹林,緊接著便是雷聲大作,轟隆隆砸進人耳膜。

原婉然在夜色里睜著眼睛,坐立難安。

她和韓一在山上遇過落雷,親身見識雷電威力,因此格外忌憚打雷。如今她上無片瓦遮身,更是生怕一個不湊巧,落雷入林,殃及她和趙玦。

原婉然合什暗念:雷公,信女和趙買辦平素並無為非作歹,您千萬別誤劈啊。

身側傳來趙玦聲音:「韓趙娘子睡不著?」他話聲平穩如常,好似這一晚月白風清,好天良夜。

他和原婉然所居「草屋」利用叄棵相近的矮樹搭建,兩人隔著中央那棵樹,一邊一「屋」,互為鄰居。

原婉然問這位「街坊」:「趙買辦不怕雷?」

「雷聲再響,別打中我們就好。」

「就是怕……」原婉然覺得不吉,咽下下半截「打中我們」等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