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妄圖囚禁唯一的太陽(2 / 2)

黑暗精靈表情空白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這是米迪亞。

他似乎來得很急,頭發凌亂,卻故意等到她離開才出現。

「你長大了。」黑暗精靈說。

「……你怎么還活著。」

「我倒是很困惑,回去一趟,他們居然很驚訝,聽說你到處說我死了。」

「……」他後退一步,面無表情。

黑暗精靈手一攤:「我缺錢,把你的錢給我。」

「不在我這里。」他說,「你可以走了。」

米迪亞說謊了。

他告訴可因,黑暗精靈是因為他死的,實際上與他說的正好相反,讓他和垃圾淪為一類的那一身傷就是被他口中的好哥哥打的,下手狠厲,他壓根沒想讓他活。

黑暗精靈背叛了他。

他卻假惺惺地騙她,用一個凄慘的小故事換取她的憐惜。

因為他害怕,有那么萬分之一的可能,她會嫌棄他的一身爛攤子不願意幫他,為了杜絕這樣的可能,他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無依無靠也了無牽掛的小可憐。

滿口謊言的惡魔,無時無刻不在欺騙愛他的人。

為了自己那點根本無人問津的私欲。

黑暗精靈笑了,徑直走進屋子,目光灼灼地盯著牆壁上最顯眼的掛畫。

「你畫的?還挺好看。」

米迪亞眉心狠狠皺了一下。

「你最好立刻離開。」

「不然你就動手了?」他依然是笑,像戴了面具,「你覺得你現在能打得過我。」

可因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米迪亞環顧四周,朝他點了點下巴:「我不想弄臟家具,出來。」

「扮演乖寶寶上癮了啊。」在他耐心耗盡前,黑暗精靈利落地瞬身出門,「行,等你死了,這干干凈凈的家就是我的了。」

*

另一邊,可因摸了一張紙條敲了隔壁的門,尤托皮亞看到她非常開心,卻被她做賊似的擠進屋里。

他疑惑:「怎么了?」

「有件事拜托你。」可因把紙條遞給他,眼皮說不清道不明地抽了一下,「我不識字,請你幫我寫個字條。」

「好,要寫什么。」

「寫……嗯……」她摸著下巴想了想,「【我回家了,你一個人好好生活,別因為一時的分別而難過,我們未來會再見的。】這樣。」

尤托皮亞手顫了顫,想問什么,又覺得自己沒有立場問,抖著手寫下了她的話。

「我就知道,你不會在這里待太久的。」他一邊寫一邊輕聲自語,「看你的第一眼我就有種預感,你和我們、和米迪亞那小鬼不是一類人。」

「嗯?」

「你的身上有強者留下的氣味,我分辨不出來,但和領主的氣息類似。……我還一度以為那是米迪亞的父親。」尤托皮亞將紙條塞給她,坦然地笑起來,「不說這些啦,我用你給的面粉和糖做了些甜點,要嘗嘗嗎?」

可因無法拒絕他的好意,一起笑了:「要。」

大概知道她是最後一次了,尤托皮亞大方地讓她連吃帶拿,送出門的時候,她的籃子里鼓鼓囊囊的,東西多到快溢出來了。

「再見。」他說。

「再見。」

可因捧著沉甸甸的籃子回到家,板凳還在屋外,黑暗精靈卻不見了蹤影,她想起不久前眼皮跳了那一下,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雙手空不出來,她直接用腳踹開大門,心驚膽戰地環視一圈,看到好端端站著的小惡魔,才放下心來。

「剛才有個黑暗精靈來找你。」她把籃子放下,將剩余的草莓一起洗掉。

「不知道,沒見過。」

他正在洗臉,整張臉埋在水盆里,說話間直冒泡泡,聲音瓮瓮的。

「是么。」她洗干凈草莓,「我要給你做生日蛋糕了,要一起來嗎?」

他從水盆中冒出,呼嚕呼嚕甩干,莫名其妙說了句:「姐姐,我想把這幅畫藏起來。」

可因的手頓了一下,裝作不在意:「藏到哪里?」

「藏到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可以嗎?」

那雙染了水色的猩紅眸子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殺了黑暗精靈以後,他突然就明白心里那股不安從哪里來。他一直清楚,她很希望這幅畫能畫完,所以他一直拖啊拖,借口找了一個又一個,什么畫眼的黃金,畫唇的玫瑰,等到拖到不能再拖了,他才惴惴不安地再次提起畫筆。

畫完會發生什么呢,惡魔的直覺告訴他不會有好事,但既然這是她所希望的,那就如她所願。

可這次黑暗精靈的到來,卻讓他有些後悔這么做。

他渴望親情。

他妄圖囚禁唯一的太陽。

但太陽不願被鎖鏈困住。

他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