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的意識時有時無,他抓著她的左手與她十指交纏,掐著她的指甲。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目光茫然,半天才發出一點聲音來:「哪?」
顧蓮池貼了她的臉,眼簾顫了顫,抬頭道:「在臨水邊郊外的深谷當中,外面下雨了,咱們先躲躲。」
寶兒的目光在他頭上石洞頂停了一停,又不說話了。
她閉上眼睛,一動不動,顧蓮池怕她意識全失,有性命安危,又伸手按在了她的唇上:「別睡,我有話對你說。」
她好半晌才睜開眼睛,也是有氣無力的撬開一點縫,從鼻尖嗯的一聲。
顧蓮池胸前已經麻了,他動了動搖了搖懷中人,鳳目也是一緊:「你才說喜歡我的那些話,不能用話晃我,等我們回了燕京,到了我爹和你娘面前,你不能不認。」
說著他貼著她的耳朵,又問她:「到時候你認還不認?」
寶兒眼睛略睜大了點,輕輕頷首。
顧蓮池唇角微勾,對著她輕笑出聲:「好,我等著。」
她輕輕動唇,張口卻一個聲也沒發出來。
他低頭,湊了她的唇邊去,這才聽清她的話:「鳳棲死了。」
這句話說得很輕,很輕。
輕得似有萬斤棉落在雲端,就像是這就有人要將她接走一樣。
寶兒眨著眼睛,努力看清他的臉:「我好像也不行了,你還能走,走吧~」」
顧蓮池當即惱怒,不過很快他就平息下來,外面大雨傾盆,洞內十分陰冷,緊緊抱著寶兒在心口處,他用外衫給她嚴實蓋住,轉向洞內將冷風都擋在了背後:「我往哪里走?我去晉陽城也是為了糊弄趙軍,臨水若勝,自然會有人找尋過來,臨水若敗,我連火都升不起,只怕你要受我連累,凍死在這里了。」
明明不是這個意思,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寶兒似靈智才開,竟然一下就懂得了他話中那不離不棄的意思。
她不知未來生死,其實這個時候也難免心生恐懼,不願與他分離。
窩在他的懷里,背後似乎也不疼了。
睜眼看著他,也有了點精神氣了,一扯唇就笑了。
發自心里的歡喜,她眉眼間都是笑意,顧蓮池定定看著她的笑臉,心口突突跳得厲害:「我說過,別傻笑,以後願意笑就對著我笑,哥哥不嫌你傻。」
顧寶錚手一動,這才發覺他纏著自己的指尖。
她無比的安心,輕輕一動臉邊卻濕潤起來,之前一直沒有注意到,此時她的眼里全然是他胸前的殷紅血跡。蹭了她一臉的血,她想起那一箭,鼻尖酸澀。
眼看著她眼里的淚珠又要掉落,顧蓮池更是皺眉:「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