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2 / 2)

聽罷段於鄢的話,蘇梅陡然便松了一口氣,但回過神來卻懊惱非常,只感覺自己這忙里忙慌的來找人報信的舉動真是傻透了,明明人家都已經知道了,而且估計對張氏那邊的動靜了如指掌,胸有成竹的只等最後一擊了。

「蘇姑娘心善,特意在這寒夜與段某報信,段某感激不盡。」看到蘇梅面上的懊惱之色,段於鄢輕笑一聲道。

「你莫要與我說話了,你們都是大人物,聰慧超群,哪比得我這種小人物,事事都被蒙在鼓里。」噘著小嘴看向身側的馬焱,恢復了一點精神頭的蘇梅伸手用力的揪著他耳邊的鬢發拉扯著道:「對不對啊,我的大人物四哥哥……」

「娥娥妹妹這可是惱了?」伸手撩下那抹被蘇梅捏在掌中的鬢發,馬焱唇角輕勾道:「真是愛耍小性的脾氣。」

「誰耍小性了!」猛地從馬焱的懷中伸出半個小腦袋,蘇梅這句話剛剛說完,便感覺自己又是一陣頭暈目眩,趕緊又靠回了馬焱的懷中聲音蔫蔫道:「弄得我像青梅與蜜餞似得,一整日的除了吃睡什么都不知道……」

「青梅與蜜餞還會看家護門,娥娥妹妹會嗎?」伸手細細的撫著面前蘇梅那張白細小臉,馬焱眸中笑意更甚。

「你慣會氣我……」濕漉雙眸用力的向上翻了翻,蘇梅的聲音糯軟細氣,仿若帶著一股嬌媚的撒嬌意味。

「咳……」看著這兩人一副打情罵俏的模樣,段於鄢輕咳出聲道:「我想馬兄是為了不讓蘇姑娘卷入這等污濁之事,才會瞞著蘇姑娘的吧。」

「若是不想我卷進去,那你們便更應該告訴我了,不然若是再像今日一般,我悶頭青的胡亂瞎撞,壞了你們的計劃,那你們可沒地哭去。」用力的斜了斜眼,蘇梅正欲再說話之際,卻是突聽得船屋外傳來一陣輕緩的說話聲。

「怕是大皇子來了。」段於鄢抬眸看了一眼面容冷淡的馬焱,輕搖了搖頭之後攏著寬袖從實木圓凳之上起身,然後特意走到花船外去迎接大皇子。

大皇子裹著一件厚實的氅衣緩步踏入船屋之中,身後跟著段於鄢與薛勤,薛勤捧著手里頭的那碗姜汁,一扭一扭的走到馬焱身側道:「爺,好了。」

伸手接過那薛勤手里頭的姜汁,馬焱面無表情的皺眉道:「滾。」

薛勤捏著手里的小巾絹,轉過身子,扭扭捏捏的走了出去。

大皇子褪下身上的大氅,走到一旁的暖爐邊先暖了暖手,然後才開口與馬焱道:「馬兄,明日之事,准備的如何了?」

馬焱正端著手里頭的姜汁一手箍著蘇梅的下顎,一手按著她的身子強灌,完全忽視了那大皇子的話。

見馬焱這副模樣,段於鄢面色微有些尷尬的攏了攏自己的寬袖,然後抬首與那大皇子道:「明日之事一切都已准備妥當,大皇子盡可放心。」

「那便好。」聽到段於鄢的話,那大皇子的面上顯出一抹溫和笑意,與平日那性情暴躁的模樣判若兩人。

「唔唔……」被馬焱壓在軟榻之上的蘇梅用力的蹬著自己的小短腿,但隨著花船在瀧河水面之上的輕微細晃,蘇梅只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蔫的厲害,暈頭轉腦的一下便被那廝用手指按著一口小細牙灌了一肚子的姜汁。

辛辣的姜汁呼啦啦的順著喉嚨往里流去,蘇梅用力的瞪大了一雙眼,濃厚的水霧從眼角細細彌散開來,那副嬌弱的絕艷模樣,惹得一旁的大皇子有些不忍的開口道:「馬兄,蘇姑娘若是不願,便莫強求了。」

一碗姜汁盡數灌完,馬焱慢條斯理的攏了攏自己沾著濡濕湯汁的寬袖,然後抬眸看向一旁的大皇子,突兀輕勾唇角道:「大皇子還是管好自個兒吧,我的家務事,便不勞您費心了。」

聽到馬焱的話,大皇子面露尷尬神色,片刻之後才無奈的搖了搖頭道:「這世上除了父皇,怕是也只有你敢這般對本皇子不客氣了。」

第137章

蘇梅不知那姜汁里頭放了什么,她只知道當她一喝完那姜汁之後,便迷迷瞪瞪的徹底昏睡了過去,而當她醒過來時,就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鹿鳴苑的綉床之上了,並且屋外天色也已然大亮。

「四姐兒醒了?」幼白躺在外間值夜,聽到內室里頭的動靜,趕緊伸手撩開珠簾走了進來,然後輕手輕腳的走上前去掛起那厚實的床帳,將蘇梅從綉床之上扶起道:「四姐兒這一覺睡得可真沉,這都巳時了。」

「唔……」迷迷瞪瞪的被幼白從綉床之上扶起,蘇梅睜著一雙迷蒙水眸,聲音細糯道:「我何時回來的?」

「昨晚午時一刻的模樣,四少爺抱著您回來了。」蹲在地上替蘇梅穿好小鞋,幼白將人扶到洗漱架前道:「四姐兒快些洗漱一番食些早膳吧,莫把肚子餓壞了。」

軟手軟腳的任由幼白替自己折騰好,蘇梅木呆呆的坐在綉墩之上還沒回神,就聽得院門外頭傳來一陣嘈雜叫嚷聲。

「這是怎么了?」抬眸朝那半開的窗欞處看了一眼,蘇梅歪著小腦袋一副疑惑模樣道。

「聽說今早辰時一刻,大夫人的親大哥,便是那定遠侯張靖標,被查出挪用軍餉關進了大理寺,大夫人聽到這消息,一大早上就忙著去找三老爺了,那甘棠苑里頭也沒人管著,這會子正亂成一團瞎咋呼呢。」

聽到蘇梅的話,幼白趕緊解釋道:「畢竟那甘棠苑里頭大都是大夫人帶過來的張家人,還有前些日子張茂表少爺帶過來的奴仆,皆是些沒有規矩的人,不然也不會鬧成現今這番嘈雜模樣,四姐兒莫介懷,等過會子奴婢去讓人趕趕便行了。」

「唔……」聽罷幼白的話,蘇梅含糊的應了一聲,雙眸卻暗暗蹙起,然後突兀想起昨日里在花船之上聽到的那大皇子所說「明日之事」,難不成就是指的這件事?

「對了,幼白你剛才說的可是那定遠侯張靖標?」側頭看向身旁的幼白,蘇梅再次確認了一遍道。

「是,現今漢陵城外頭傳的沸沸揚揚的,就是那定遠侯張靖標虧空軍餉,犯了大事才會被關進大理寺的,而且聽說這次審查的人還是咱三老爺呢。」沖著蘇梅點了點頭,幼白肯定道。

「哦,那,那彭表哥呢?」張靖標為定遠侯府的頂梁柱,他若是倒了,那張彭澤一個瘦弱書生,怎么可能一個人撐得起那么大的一個府邸。

「聽說現下在那老太太的檀菊園里頭呢,哎,四姐兒,您去哪處啊?您早膳還未食呢……」幼白話音未落,蘇梅便急急忙忙的提著裙裾掀開門氈出了屋子。

外頭天色昏暗,天際處一派烏雲壓頂之勢,看著似乎是有一場大雨要下,蘇梅頂著那冷冽的寒風一路小跑進了檀菊園中。

檀菊園里氣氛沉悶,蘇梅一路穿過房廊往正屋的方向走去,都未曾看到什么丫鬟婆子。

伸手掀開面前厚實的門氈,蘇梅踩著腳下軟綿綿的毛毯進到了屋內。

屋里頭燒著暖爐,角落處熏香淺淡,溫軟舒適,但是卻壓不住那滿室的沉悶之感。

張彭澤穿著一襲寶藍色襖袍端坐在太師椅上,低垂著腦袋,看不清面色,老太太與老太爺正坐在羅漢床上歇息,他們身側的兩盞熱茶已然涼透,但換茶的丫鬟婆子卻未曾前來收拾。

「老太太,老太爺。」蘇梅緩步走到兩人面前,低垂著小腦袋微微垂首一禮道:「我聽說彭表哥在老太太這處,便特意來尋彭表哥說會子話。」

聽到蘇梅的聲音,坐在羅漢床上的老太太這才恍然回神道:「啊,娥娥來了,快,穗香快些去搬個綉墩過來。」

「是。」穗香轉身,替蘇梅搬來一個綉墩,蘇梅提著裙裾,輕緩的落坐於綉墩之上。

老太太抬眸看向蘇梅,雙手覆膝的坐在羅漢床上沉吟片刻之後才開口道:「娥娥啊,焱哥兒去哪處了?」

「不知道呢,今兒早上起來便沒看見影。」沖著老太太微搖了搖頭,蘇梅那雙濕漉水眸小心翼翼的往身旁的張彭澤面上瞟了瞟道:「彭表哥,你可是來找五妹妹的?」

張彭澤正在發著愣,聽到蘇梅的話,雙眸微動,僵硬的面容之上輕緩的揚起一抹溫潤笑意道:「是呢,確是好久未見五妹妹了,我去側院里頭看看她。」一邊說著話,張彭澤一邊慢吞吞的從太師椅上起身。

「我與彭表哥一起去。」看到張彭澤的動作,蘇梅趕緊也從綉墩之上起身,然後跟在張彭澤的身後與老太太和老太爺告了安,一齊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