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嚇了一跳,乳母拼命拉著他,穆忠視線一凝伸手想將他打暈帶走。天空卻猛地大亮!
穆長生抬頭,就見到一團團熾白色的火花從天而降,落到屋舍上,那些雕琢精美的建築立刻化作飛灰,落到湖泊里,占地百畝的大湖頃刻蒸發,落到人身上……
家將侍衛們大吼一聲,齊齊拿出防御法器擋在上面,護著他拼命往後花園跑。
那些高等級的防御法器不過幾息就被天降大火熔化,沒有了法器,他們就用身體去擋,一個又一個疊在半空中,形成一把巨傘將穆長生牢牢護在下面。
小小的穆長生被這一幕徹底地震撼了,他呆呆地被乳母抱著跑,眼睛里看到的是家將侍衛們身體化為飛灰的慘劇,耳朵里聽到的是他們燃燒生命時發出的最後一聲怒吼。
熾白的火光照亮了整個天空,戰士的骨灰從他上方一層層掉了下來。
穆長生睜大眼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呆呆地任乳母抱著往前跑,視線模糊中,忽然看見家將穆忠大吼一聲,撲過來將他們撞開,而自己卻被一團大火燒成灰燼。
「少主!跑啊!快跑!」精疲力盡的乳母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將他推了出去。
他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地往前跑!
跑得腳底發燙,喘息如牛,滿臉淚水。他一路都在想,為什么穆家要建得那么大?為什么後花園離他那么遠?如果穆家小一點就好了,如果後花園近一點就好了,也許大家就都不用犧牲了,乳母、穆忠叔叔還有好多叔叔哥哥就都可以躲進地宮里,那里很大很安全,大家都不用死了。
一個踉蹌,他摔倒在地,撐著發軟的手抬起頭,模糊的視線里全是炙熱的火光。他咬牙站起來,面前的土地里突然躥出一條巨大的黑蛇,粗壯的身體一圈一圈地盤在他身上。
他劇烈掙扎著,卻忽然發現巨蛇一甩尾巴,將一團襲向他的火焰拍飛了出去,尾部卻被火焰燎傷,冒出了一股黑煙。
他愣愣地忘記了掙扎,任由巨蛇盤在他身上,用自己的身體牢牢地將他蓋住,替他擋住了外面的一切……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了巨蛇的身影,昔日繁華的穆家,只剩下一片灰燼。
沒了,什么都沒了……
穆長生猛地睜開眼睛。入眼的是熟悉的卧室,潔白的牆壁上貼著幾張明星海報,四扇窗戶只開了一條小縫以供通風,窗簾半拉著,露出外面漸漸明亮的天空。
做了一整夜的噩夢,他此刻的腦子昏昏沉沉的,反應也比平常慢了許多,醒過來半晌,才發現身邊躺了個人。對方雙手環在自己身上,暖意從他的身上一點點渡進他體內。
從未和旁人這樣親近過,穆長生渾身僵硬,同時那種讓他覺得不安的異樣感覺又一次涌上心頭,頭似乎更暈了,他側頭看了對方一眼,他閉著眼睛,頭部朝著他歪過來,身體隨著呼吸輕微地起伏著,英俊過人的臉在這么近的距離下依然完美得沒有一絲瑕疵。
應天的皮膚怎么比比女人的還嫩?連一根絨毛都看不見。
模模糊糊中冒出這個想法,穆長生又一次昏睡了過去。
這一次沒有做噩夢,渾身像是浸泡在溫水中,舒服得他恨不得一直這樣睡下去。一覺醒來,天光大亮,牆上的時鍾指向下午兩點。
房間外傳來應天的聲音。
身邊已經沒有了人,甚至床鋪還被偽裝成只有他一個人睡過的樣子,見狀,穆長生的嘴角不由牽起一個笑來。
然而下一刻,他嘴角的笑意消失了,那種奇怪且讓他不安的感覺,又一次泛上心頭。
他的目光下垂,落在已經沒了痕跡的床褥上,應天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從外面傳來。
隔著一道牆,穆長生聽得不甚清楚。
沒過多久,房門被人推開,應天走進來,對上他的目光時愣了一下,他下意識看了一眼穆長生旁邊的被褥,接著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道:「沐歌你終於醒了,之前嚇死我了,你在外面遇見了什么,怎么會被陰氣入體?」說道「陰氣入體」幾個字,應天的眼里不自覺露出幾分憤怒。
穆長生挑眉,心道那個「驚喜的笑容」有點假,憤怒倒是挺真摯。想到這點,不覺又想笑。
這時,伊水湄咋咋呼呼地從門外躥了進來,見到只穿著睡衣的穆長生坐在床上,眼睛一亮,一點也不害羞就要撲過去。
應天眼皮一跳,沒等穆長生拒絕就把從他身側竄過去的伊水湄攔住了。
「你一個女孩子大咧咧地往男人床上撲,害不害臊啊!」應天毫不客氣地教訓道。
伊水湄是個天然自來熟,聞言不假思索地應了一句,「有什么關系?長生哥又不是壞人。」
你往誰身上撲都跟我沒關系,就是不能往長生身上撲!應天正要張口反駁,卻聽穆長生道:「與禮不合。」
穆長生看著眼前這個不過十七歲的小姑娘,語氣和表情一樣嚴肅。
伊水湄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不由撇撇嘴,她臉上是不甘不願的表情,心里且冒起了一個又一個泡泡,果然啊,長生哥跟應天是一對吧!一定是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耽!美吶!好激動!
在伊水湄的眼里,這么高顏值的一對必須萌啊!
應天這下滿意了,正要說些什么,卻聽到任千里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穆哥,應天說你被陰氣入體了,現在好點了嗎?」
沐歌也是你小子能叫的?應天面上依舊笑呵呵的,心里卻狠狠給任千里記了一筆。
穆長生看著任千里,頷首道:「我已經沒事了。」
任千里跟伊水湄簡直是兩個極端,伊水湄大大咧咧渾然一個女漢子,任千里見到穆長生穿著睡衣坐在床上卻紅了臉,眼都不敢往那里看,低垂著頭像個羞怯的小媳婦兒。
應天看著這一幕,額角青筋跳了跳,更想狠狠扁任千里一頓了。
第42章
「普通人離鬼物太近的話就會被陰氣侵蝕,可是我們覺醒者並不怕這個,長生哥你昨天離開之後遇到了很厲害的鬼物嗎?」覺醒者的實力跟覺醒的異能是相掛鉤的,如果那只鬼物強大到能用陰氣侵蝕長生哥的身體,那還不輕輕松松就能把她干掉了?伊水湄十分憂心,深深感覺到自己的弱小。
應天聞言緊緊地盯著穆長生,等著他說出是哪個該死的鬼物敢害他!
穆長生卻搖搖頭,道:「並沒有鬼物害我。」他停頓了一下,便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說了出來。言靈可以保護他不受傷害,可這次是他自己將那個孩子抱在懷里的。剛剛覺醒這個能力的時候,他進行過多次試驗,這種讓他人艷羨不已的能力,實則對他本身限制頗大。很多時候,穆長生甚至覺得,言靈這種能力自身產生了靈智,它甚至不願意保護他。
而聽完了穆長生的講述,原本義憤填膺中夾著幾分害怕伊水湄此刻已經快要把兩只眼睛哭腫了,她一邊拿袖子擦眼淚,一邊道:「小鬼物太可憐了,他的父母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嗚嗚……不對,那對畜生根本不配當小鬼物的父母,他實在是太可憐了嗚嗚嗚……」
伊水湄母愛天性大發,哭得稀里嘩啦,任千里也紅了眼眶,不過他沒哭,而是抽了一大把紙巾放到伊水湄面前。
伊水湄毫不客氣地將紙巾都拿走,哭得也更大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