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1 / 2)

珠聯璧合 泊煙 3187 字 2023-04-29

周嘉敏看著被眾星拱月的男人,心中感慨萬千。她究竟錯過了一個怎樣的人?這男人是那么耀眼,人群中一眼便可看見,強大,富有力量,仿佛無堅不摧。縱然滿臉冷漠,不把一切看在眼里,甚至從眼底還透出幾分蔑視,但他也的確有高高在上的資本。

那場山谷之戰,她雖未曾親歷,但是聽軍中的將士人人熱血沸騰的轉述,慷慨激昂,她好像身臨其境一樣。他們將得勝歸來的蕭鐸高高拋到半空,歡慶勝利。而蕭鐸只是淡定地脫了帶血的盔甲,蒙頭大睡了三天三夜。

這樣一場可以載入史冊,振奮人心的戰役,於他而言,好似輕松得不過彈指一揮間。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抓住他。如果當時她不是那么驕傲,現在他們連孩子都有了吧?怪自己有眼無珠,怪一門三後的預言蒙蔽了她的心。她現在只想要他,他的成功,他的榮耀,她都可以與他分享。現在還不晚,一定還不晚!

宴席過後,蕭鐸跟著侍女回房休息。他喝的酒不多,腦子還十分清醒,只是白日趕路確實有些累了,倒在床上便想睡覺,衣服鞋襪都來不及脫。侍女看著心目中的大英雄就在眼前,心跳如搗,想要悄悄上前幫他脫了鞋襪。可她剛剛蹲下身,就聽到蕭鐸說:「不用你伺候,出去吧。」

侍女又失望又緊張,原以為蕭鐸喝醉了,沒想到他醒著。行了禮之後,匆匆退出去了。

蕭鐸睜開眼睛,看著手腕上的草結,想起家中的那個小迷糊。不是不給他寫信么?竟然寄了一把紅豆來。弄得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馬上回到她身邊。自己那時候受傷,硬被她套上了這個草結,然後便像魔咒一樣,被她給套牢了。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經收到他要回家的消息,心里期待么?他傳回家中的信故意沒有提到自己離大軍先行,回家肯定會嚇她一跳的。

他笑了笑,把草結放在胸口的位置,正准備睡覺,忽然聽到隔壁傳來壓抑的哭聲。他記得好像是周嘉敏住在隔壁?

蕭鐸警覺地坐起來,仔細聽,那哭聲變成了歇斯底里的喊叫:「茂先,救我!」然後聲音戛然而止。

蕭鐸迅速沖出屋子,一腳踹開隔壁的房門,看到劉旻將周嘉敏壓在床上,一只手還捂著她的嘴巴,兩個人皆衣裳不整。蕭鐸大怒,過去一把拉開劉旻,將外袍脫下,裹住周嘉敏。周嘉敏撲在他懷中大哭,蕭鐸怒斥道:「劉旻,你什么意思!魏國公之女,你也敢下手!」

劉旻被蕭鐸甩得險些摔倒,指著周嘉敏說:「我什么意思?是她跟我眉來眼去的,我以為她邀我來她房中。哪知道她又故作矜持!」

「茂先,我沒有!是他忽然跑到房中對我圖謀不軌。我不會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的。你相信我!」周嘉敏一邊哭一邊搖頭,緊緊地抓著蕭鐸的衣襟。

蕭鐸懶得跟劉旻廢話,將她打橫抱了起來,臨出去時,冷冷地對劉旻說道:「今夜便全當作是劉大人醉酒,做了糊塗事。劉大人的酒我們也喝過了,不在府上多做叨擾,告辭!」

蕭鐸抱著周嘉敏去敲魏緒和霍元霍甲的房門,他們仍在睡夢之中,看到蕭鐸的臉色,再看看埋在他懷中哭泣的周嘉敏,都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聽蕭鐸說要離府,幾人連忙收拾東西,去馬房牽了馬來。

蕭鐸把周嘉敏抱上馬,問道:「自己可以嗎?」

周嘉敏驚魂未定,抓著他的手不肯放。蕭鐸想了想,翻身坐在她身後,駕馬離去。

……

有了在太原府的教訓,同時也為了盡快趕回鄴都,此後沿途再有人相邀,蕭鐸一律回絕。

魏緒知道劉旻那混賬東西跟楊信是一丘之貉,好色成性,可沒有想到,劉旻竟敢在他們眼皮底下,對周嘉敏做出那種事。他同情周嘉敏的遭遇,剛開始兩天,也跟蕭鐸一樣十分照顧她。為了保護周嘉敏的名聲,蕭鐸讓他們不要外傳關於那夜的事情。可隨行的騎兵不知緣由,有的甚至偷偷來問他,軍使是不是要跟二小姐在一起了?那鄴都的夫人怎么辦?

魏緒有苦說不出,只能暗自祈禱這些事別傳到韋姌的耳中。

出了洛州,離鄴都已不到一日的路程了。蕭鐸為了盡快回家,沒有走官道,而是走小路,要經過一片樹林。他記起自己離家時韋姌的叮囑,雖覺得不會發生什么,可還是多留了個心眼。

這片樹林從前走過,不覺得異樣,今日卻顯得格外地安靜,只有他們這一行人急促的馬蹄聲。日光斑駁,樹影婆娑,絲絲微風拂面。空氣中仿佛涌動著不同尋常的氣息。

蕭鐸忽然勒住馬韁,「嗖」地一聲,一支箭破空而來。他拔出腰上的劍抵擋,吩咐隊形不要亂,然後驅馬橫在周嘉敏的馬前。這種下意識保護的姿態,只是出於他保護弱者的本能,卻讓周嘉敏心花怒放。

此地的確適合埋伏,但誰這么大膽子,敢在鄴都之外伏擊他?

蕭鐸還來不及多想,便被接連而來的箭雨分了心神。箭矢來自四面八方,射箭之人顯然埋伏在樹叢之中,人數還不少。蕭鐸命令所有人下馬,給魏緒遞了個手勢。到底是同袍多年的默契,魏緒立刻會意,以馬體為掩護,縱身撲入樹叢之中,然後便傳來打斗的聲音。其它隨行的士兵見狀,也紛紛效法,在地上打著滾躲避箭矢,滾入四下的樹叢之中。

蕭鐸將周嘉敏拉在身後,揮手擋箭。他的身量高大,好像這世間最堅固的盾牌,極有安全感。周嘉敏下意識地抓著他的手臂,緊緊地貼靠著他。霍元霍甲也擋在他們的兩側保護。

魏緒和隨行的士兵將那些放暗箭的宵小一個個給揪出來,按跪在地上。魏緒把其中一個人的臉狠狠地按在地上,罵道:「你爺爺的龜孫子,敢偷襲老子!敢不敢把自己的大名報上來!」

那人整張臉被魏緒壓得扭曲變形,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來。

忽然,跪著的那些弓箭手,各個嘴角流血,倒在地上。霍元霍甲忙上去查看,對蕭鐸搖了搖頭。

蕭鐸蹲下身,想拉開這些人的衣襟,檢查他們身上有什么可以認出的標志。這時,一名倒在蕭鐸身後的人忽然從袖中拔出匕首,跳了起來。

「小心!」周嘉敏離得最近,下意識地撲過去,想要幫蕭鐸抵擋那匕首。蕭鐸本可以避開,但忽然被她抱住手臂,只能攬著她的腰,反轉過身子,硬生生地挨了那匕首。

魏緒一劍穿透了那人的胸膛,看到蕭鐸後背插著匕首,單膝跪下:「軍使,您沒事吧!」這個時候,他還不是太擔心。因為蕭鐸在戰場上經常受傷,這屈屈匕首,並沒有傷到要害,應該不是太嚴重。

「茂先,茂先你怎么樣?」周嘉敏扶住蕭鐸,關切地問道。

蕭鐸擺了擺手,卻抑制不住喉嚨涌上的腥甜。魏緒的手摸到蕭鐸的背,發現那血竟是暗黑色的,心狠狠往下一沉。

第47章 飲鴆

柴氏收到蕭鐸的信, 得知他已經離開代州歸家, 中秋之前肯定能夠抵達, 心中十分高興,面上也是掩飾不住的喜色。蕭鐸每次出征都打勝仗,這次贏了契丹更是格外地漂亮。鄴都的大街小巷都傳遍了, 人人都等著軍使凱旋。

王雪芝跟薛氏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地誇蕭鐸。

韋姌和薛錦宜坐在旁邊喝茶,薛錦宜看王雪芝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只覺得毛骨悚然。她才不相信, 打了一頓, 王雪芝就老實了呢。

韋姌則暗暗好笑。王雪芝定是受了什么高人指點,忽然之間開竅了。只是比起這些,她更在意蕭鐸會跟周嘉敏一起回來嗎?終於到了他們面對面攤牌的時刻了。她也很想知道,周嘉敏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能讓蕭鐸心心念念了這么多年。

顧慎之一早派人來請她去葯鋪,說有要事商議。韋姌從柴氏那兒出來, 回去換了身衣服, 便和陽月一道出門了。

顧慎之正在葯堂里頭配葯, 看到韋姌和陽月進來, 連忙將稱放下,拉開身後的一個葯櫃, 將一個瓷瓶取出來,交給韋姌:「上次的事情之後,我覺得這種東西還是親自交給你比較妥當。這里頭的成分我改過了,更溫和一些, 但是相應的,那方面的效用也會降低一些。你還是少服用為佳。」

「謝謝三叔公,勞你費心了。」韋姌將葯瓶收進袖子里,看到長桌上擺著一碗濃稠的黑色湯汁,好奇地伸手過去:「這是什么?」

顧慎之忙將葯碗拿遠些:「碰不得!這是我從京城的黑市上弄來的毒、葯,來自遙遠的國度。毒性很強,若無解葯,體弱之人一日之內便會弊命。我已經研究了半月,還沒找到解毒的方法。」

「這么厲害?」韋姌還有些不相信。

顧慎之走到爐子那邊看了看火候,然後才說:「你別不信。我之前抓了只鳥,喂它喝了一點這個東西,還來不及試解葯,它就已經兩腳朝天了。我正想別的辦法解毒……」

顧慎之嘮嘮叨叨地說著,韋姌想起來自己屋里的兔子,如今白白胖胖的,還好當初帶回去了。否則說不定哪天就被顧慎之拿來試毒、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慎之!慎之!」李延思從門外匆匆跑進來,見到韋姌愣了一下,隨即抓了顧慎之的手腕就走,「拿上你的葯箱,快跟我去救人!來不及多說,十萬火急!」

「出什么事了?」顧慎之被他拉著走,回頭指了指角落里的葯箱,示意韋姌幫忙。韋姌連忙去拿了葯箱遞給他,他挎上葯箱就被李延思拖走了。韋姌笑著搖了搖頭,忽然看見一個畫面:蕭鐸躺在床上,嘴唇發紫,好像是中毒的模樣。顧慎之坐在他身邊,正在下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