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1 / 2)

珠聯璧合 泊煙 2897 字 2023-04-29

他將朱氏扶起來,聲音很低,低到沙啞:「為什么不告訴我?你若要銀子,只需告訴我數目,傾我所能,都會幫你辦到。」

朱氏撲在蕭鐸的懷里「嚶嚶」地哭:「我……我不敢啊。邵康屢次犯錯,屢次被你營救。他這次……這次太過了,我不該幫他。茂先,阿母一時鬼迷了心竅,不敢求你原諒。但有一件事定要告訴你。那巫女沒安好心!」

「你用贈我的香囊去害她,無視母親危在旦夕,與王雪芝合謀奪玉鑰,開金庫,證據確鑿。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怪韋姌?你到底想干什么!」蕭鐸一把將手中香囊擲在地上,憤怒地吼道。

朱氏嚇得顫了顫身子,趴在地上把香囊捧在手里,戰戰兢兢地說道:「這是我真心給你綉的,我沒在里面放害人的東西,真的沒有。」

「你還在狡辯!你若不知道這里面放的是何物,請那見鬼的道姑來家里做什么?!韋姌被你害得差點不能懷孕,你知道嗎!」

朱氏瞪大雙眼,扯著蕭鐸的袖子:「不是這樣的!茂先你聽我說,是那巫女害我的!她故意將那些東西塞進我贈你的香囊里,她知道秀致愛慕你,我不喜她,想借機將我們倆都除去!你別被她騙了!」

「不要再說了!」蕭鐸甩開她的手,胸膛起伏,「你以為這種拙劣的理由我會信嗎?她是睡在我枕邊的人,我比你清楚她的為人!別說你是我的乳母,秀致是伺候了她多時的侍女,她絕不可能加害。若不是你們行此歪邪之事,不容於世,她也許還會替你們求情,給你們一條生路!而你,到了現在還在這胡說八道地抹黑她!」

朱氏卻急忙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茂先,你不信阿母了嗎?你看,這東西就是從她房中搜出的。我請人看過了,里頭就是避孕的葯物!你說我害她不孕?你這般著緊她,她卻根本就不想要為你生兒育女!你若不信我所言,便親自回去問問,看她如何說!」

蕭鐸的身形定住,下意識地認為朱氏又在說謊。但他舉起燈籠,放到那瓷瓶的旁邊,仔細看了看,心驀然往下一沉。不久前,某日清晨,他朦朧間睜眼,看到韋姌背對他站在八寶架前,把一個類似的瓷瓶塞了回去,然後又走到桌邊倒水喝。

他知道顧慎之是神醫,她月事不准,只當是調理身體的東西,並未在意。

此刻,聽朱氏說來,雖心中百般不願相信,但潛意識在告訴他,朱氏說的可能為真。

他劈手奪過葯瓶,沉默地轉身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午要出門一趟,這一更比較早,但晚上那一更會比較晚。

對,我是真·男人,我一直這樣告訴我寄幾!

第66章 心傷

「不會的, 怎么會不見了?」陽月胡亂地在八寶架上摸著, 自語道。她平時一向小心, 這個暗格的位置只有她跟韋姌知道。難道又是秀致?!除了她沒人能夠自由進出這間屋子而不被懷疑。

這些日子蕭鐸不在家中,韋姌也不曾服過葯,所以再沒去拿過這個葯瓶, 可眼下它確實不見了。

瓶子不會自己長腳,肯定是被人拿去了。至於何時拿走的, 究竟要用來干什么,韋姌現在還不知道。但她猜測絕對不會是什么好事。

「月娘你先出去吧。我一個人靜靜。」韋姌手揉著額頭說道。

陽月應聲, 悄無聲息地退出去了。她是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的,子嗣對於世家大族來說何等重要, 尤其像蕭家這樣本就子息單薄的高門,所以今夜她才會勸韋姌。可韋姌一席話又說服了她。這件事若只限她們主仆二人知道還好,一旦捅到軍使或者夫人面前,後果將不堪設想……

韋姌坐在方桌邊,看著桌上的青銅燭台發呆, 手指毫無節奏地輕叩著桌面,顯得有些心浮氣躁。這瓶葯丸不知什么時候就會交到柴氏或者蕭鐸手里, 她應該老老實實地告訴蕭鐸真相。

可蕭鐸一直想要孩子,夜夜不輟地抓著她,就是想讓她盡快生出孩子。對於自己的做法,未必會有耐心去聽解釋。

除了今夜跟陽月說的原因,她還有另一個不能說的原因,即她是個來自未來的女性。她可以為了保護九黎, 委身於他,侍奉於他,但是他剝奪不了自己藏在骨子里的獨立人格。

孩子應該是兩個人愛的延續。她堅信,他們現在還不具備孕育這個小生命的條件。

誠然,要蕭鐸這樣一個呼風喚雨慣了的大男人,理解她這個現代女性的想法會很難。男人在這個世界是絕對的主宰,他們會覺得繁衍子孫是女人最該做的事情。但在韋姌看來,她跟蕭鐸並不是因為相愛才結合。若她愛蕭鐸,蕭鐸也同樣愛她,那么生下他們的孩子才是對的。

紅燭滴淚,時間過去了很久。

韋姌漸漸有些不安,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她知道蕭鐸定是去見朱氏了。若朱氏只是普通的乳母,柴氏必然像對秀致一樣,已經將她打發了。可柴氏只將朱氏關起來,等待蕭鐸自己回來處置,足見朱氏的地位不同。

夜風吹進來,韋姌覺得後背有些發涼,起身去把窗子關上了。她中毒還未完全恢復,蕭鐸一回來又弄得她渾身疲軟,此刻只想躺到床上呼呼大睡,直到天亮。可她卻強撐著精神在等,她需要跟蕭鐸好好談談,哪怕談僵了,也比讓別人有機可乘來得好。

終於門「吱呀」一聲開啟,韋姌滿懷期望地看過去,卻看到陽月走進來。

「小姐,剛才高總管過來說,軍使已經回前院的書房,今夜不過來了。」

不過來了?韋姌的手指一下子收緊。不對,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她對陽月說道:「為我換身衣服,我去書房找他。」

……

蕭鐸原本十分憤怒,他本來是踏著急促的步子,直接沖到了韋姌的院子外面,恨不得抓著她當面問個明白。但他徘徊了許久,又掉頭回到了前院的書房。

他居然怕聽到她的答案。如果她否認,自是最好,這一切都是朱氏陷害她的,他一定會處置了朱氏,為她討個公道。

但她若是承認了呢?他怕自己會失手掐死她!

蕭鐸坐在書房里,手拿著那葯瓶,盯著上面的花紋陷入沉思。

這葯瓶上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桂花香氣,極似她之物。若想知道這瓶葯到底是不是顧慎之做的,他也有的是辦法。

但他是喜歡這個女子的,他不想親手去揭開殘忍的真相。也許從泰和山初見的時候,這情根便已經埋下。所以後來他明知道種種不妥,明知道兩人之間有如隔著山岳,還是敞開心扉接受了她,認定她是妻子。因為她說過,如果他給別人的和給她的一樣,她就不要了。所以他送給周嘉敏的東西,他對周嘉敏說的話,甚至跟周嘉敏共乘過的馬,統統沒有在她那里重復過。

在他看來,周嘉敏已成為過去,而她是現在和將來。

他一直在竭盡所能地護著她,知道自己的乳母可能傷害了她的時候,他憤怒之余,還有自責。自己為什么要將別有用心的朱氏留在府中?無論朱氏有什么理由,傷害了她的人都不可饒恕!

可現在這瓶葯擺在了他的面前。他喜歡的這個女子,背著他在服用這種葯。她嘴里喊著夫君,與他做夫妻之間最親密的事,但在心里可能壓根就沒把他當成丈夫,甚至連為他生孩子都不願意。想到這里,他幾乎有掀翻桌子的沖動!

小廝在外面說道:「軍使,夫人過來了,說想要見您。」

蕭鐸愣了一下,拉開抽屜,把那葯瓶扔了進去,冷冰冰地說道:「告訴她,前院不是女眷該來的地方,讓她回去!」

小廝應了聲,就沒下文了。

蕭鐸拿起公文來看,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惱怒地將公文摔在了桌前的地上,然後用手撐住了額頭。因為他在書房,所以房中的燈點得很亮,近旁的燭燈便有兩盞,火苗的熱度燒灼著他的面龐。他在戰場上做出決策,向來是又快又果斷,從未如此猶豫不決。他的脾氣更是來時如疾風驟雨,擋都擋不住,現在卻為了一個女人在強忍著。

夜很靜謐,沒有多余的響聲。蕭鐸看到那被他扔掉的文書,又被輕輕地放回桌子上的時候,下意識地抬頭,便看見韋姌含笑站在那里。

她身上裹著綉蘭草的白色披風,頭發結成一束垂在身後,臉上脂粉未施,卻容色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