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兩人距離的逐漸拉近,很快就連原本屬於喬良的聲音也迅速地發生了改變, 那聲音沙啞, 低沉,每一個音節中都透著淡淡的神經質。
那明明就是……就是闕白的聲音。
顧何止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是你。」
他以為自己會尖叫, 然而從緊縮的喉嚨里溢出來的卻只有一聲細細的, 宛若低泣一般的顫音。
「你果然……還是不會放過我……」
顧何止喃喃說道。
闕白的面容並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只是從睜開眼睛的第一眼起, 顧何止就莫名其妙地把闕白直接看成了喬良。
大概是因為自己又中了闕白設下的什么超自然的小手段吧?
顧何止想。
跟闕白糾纏了這么多年他早就已經不會因為那些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而感到意外了。事實上就連闕白自己也親口承認過,他與闕白的初次見面,就是因為闕白使用了特殊的手段。
【「我當時已經跟阿止你坦白了啊?當時我確實給阿止你下了咒……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可是如果不用符咒的話,像是阿止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會理會我這種人吧?」】
當時尚未長開的闕白身形還殘留著少年一般地纖弱感,跪在地上仰頭看著顧何止時候臉上浮現出了泫然欲泣的神情。
【「我其實一直有好好控制自己,我其實……我其實也想過給阿止你下降頭……如果用降頭術的話,阿止應該就會稍微,稍微喜歡我一點點了吧?不過那樣的話,一旦降頭解除,阿止一定會很討厭我……」】
……
據說闕家祖上來自於奚山深處。
那是一個以咒法和蠱術聞名的特殊民族。
而闕白完美地繼承了那無比特殊的血脈,擁有各種各樣正常人無法理解也無法招架的手段。
所以,那天早上,在廚房里看到那些黑色塑料袋時,顧何止明明已經不止一次地想要自行了斷,可每次到了最後關頭他都會膽怯地止步不前。
原因也很簡單,顧何止害怕。
害怕的不是死亡,害怕的是,那熟知各種各樣玄學咒法的噩夢,依然會在另外一個世界等著他。
而現在,顧何止的噩夢終於還是成真了。
「你到底要怎么樣才能放過我……闕白……到底要我怎么做……嗚嗚……我都把你鎖起來了……冰箱已經鎖了……嗚嗚嗚……」
顧何止的眼淚不斷地涌了出來。
「阿止。」
闕白深深地看著已經完全精神崩潰的愛人,抿了抿嘴,輕輕地笑了一笑。
「果然,障眼法對阿止沒用呢,不愧是阿止,這么快就能把我認出來了。」
在說這句話時,闕白看上去幾乎是快活的。
他甜蜜而又專注地凝望著沙發上纖弱的身影,眼神中充滿了迷戀。
「我真的好喜歡阿止。」
他喃喃說道。
闕白半跪在了顧何止的面前,微微俯身,他將臉靠在了青年顫抖不已的膝蓋上,像是貓一般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鐵銹味。
他又嘟囔了幾句,而顧何止過了幾秒鍾才意識到他是在說……
「沒關系,馬上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被闕白碰觸到的地方很快就變得冰冷。
顧何止覺得自己好像馬上就要完全失去知覺。『
「你干了什么?」
他問。
他的表情木然,目光落在了桌上的肉湯上,短短一小會兒功夫,肉湯表面的油脂就已經凝結了。
一股若有似無的腥味,從冰冷的湯汁中滲進陰寒的空氣。
闕白像是撒嬌似的輕哼了兩聲。
「你怎么老是惦記著那些家伙……他們都死了啊。」
男人輕飄飄地說道。
「哦。」
顧何止應了一聲,陷入了沉默。
下一秒,他飛快地抓起了湯碗,用力的砸在了闕白的後腦勺——
瓷器隔著頭皮,在闕白的頭骨上發出了一聲悶響。黏糊糊的液體四處飛濺,卻難以分辨出那到底是湯,還是血液。
碗被打翻之後,顧何止才發現原來那碗「湯」,顏色是暗紅色的。
顧何止就跳了起來,心臟在胸腔深處瘋狂跳動,因為恐懼而泛起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