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鸞鳥成祥(1 / 2)

一夜夢醒。笑春山晨風輕柔,滿園落花吹進小窗些許碎紅,南柯眉間舒展,悠悠轉醒。

她好像做了個春夢。

南柯偏過頭怔怔望著窗外,沒有那片夜里朦朧熱烈的夜合歡,只有一片穠艷的綉球與秋海棠。她夢到她回到了那個小秘境的人間侯府,與那個早忘到後腦勺的道子一夜雲雨纏綿、交頸歡好。

她……她竟然對他有如此下作的綺念?

南柯抬起手捂住眼睛,一時更覺得自己無比罪惡。只是那夢太過真實,而今她蜷在榻上,卻依舊覺得腰身間殘留著沉明琅的撫觸——輕柔、溫暖、踏實。南柯嘆了口氣,她攬衣下榻,兀自坐在小幾旁替自己斟茶,壺嘴涌出顏色很濃重的一線赤葉大羅紅,落在白瓷杯里陳得像血。

入口後茶是冷的,但是並不晦澀,南柯飲過一杯,只覺得喉舌回甘。此時屋中無人,南柯半支起頭,她正好可以打算一下下面的事情。洙赫結丹勢在必行,只是不知大概要何時落地,所需丹葯也要和朝露峰掌草葯的師叔那邊報備。自己結丹的話,師父既然定了要將她送到九岳仙宗,那便是他有十足的把握教她在北六郡成丹,雖然不知具體打算如何,但是長湮道尊心思縝密,他所料定之事極少有紕漏,尤其此事與她結丹有關,師父向來不會冒險。至於剩下的……南柯垂下眼睫,她想了又想,這里最難辦的還是那位道子。

北六郡九岳仙宗的道子明琅,聽聞出身自人間六郡,俗姓是沉。據修仙界小報傳聞,其拜入九岳仙宗時便欽定了做洗梧老祖的內門弟子,修習太上忘情與九岳仙宗的太衍神劍,更有著百日築基、一載洗髓、二載伐神的晉境傳聞,就在蒼洲修行界眾人為這年輕奇才的天賦與修行速度瞠目結舌時,這位道子又在十六歲就結成了金丹,堪稱蒼洲古往今來第一人。且聽聞其結丹之日,雖然劫雷洶涌,但是那道子只是執劍佇立山巔,一身道袍豐神俊秀,劈下的雷竟無一道沾染其身!自那日後不久,九岳仙宗便放出了這位奇才弟子乃是身負蒼洲天道大運而生的道子這一消息,一時眾人嘩然。

「道子么……」

南柯挑挑眉梢,貝齒輕咬唇肉。她忽然猜到一些她師父要送她去九岳仙宗的目了,除卻至陽元精用以雙修,或許道尊也是相中了這道子避雷針的作用吧,如果不用運功抵抗劫雷,她這一身虛浮的修為境界倒也還能再壓一壓。一想到這兒南柯就頭痛,同樣是修行進度神速,那位道子就能順利成丹結嬰,現在已是出竅境界,自己呢?明明因著那朵本命大花在十二個時辰都在自行修煉的緣故,她的修為實際上也應該在元嬰左右,只是寒蠱的成長追不上她的修為,為了避免情欲心火焚了她一身經脈和神智,長湮道尊只好親手用秘法將她的修為壓在伐神後期大圓滿,只待寒蠱再成熟一些,方可順利結丹。

真是格外坎坷的修行路啊。南柯自顧自輕笑一聲,這樣想想,她還真有點妒忌那個道子如此順暢的仙途了呢。

回神時半壺涼茶已不知不覺進了肚子,南柯盯著空茶杯有些心虛。她是女孩兒家,雖是修行中人,體質強健於尋常女子,但生冷之物還是要少沾為妙,一會兒不知哪個混小子要進來侍奉她,恐怕又要聽人啰嗦。

就在南柯興致缺缺把玩著茶杯時,忽聞山外一聲禽鳥的嘹亮清鳴,緊接著便如百鳥朝鳳般無數禽雀應和起來。南柯匆匆踱至屋外,只見東天之處霞光爛漫,笑春山的鳥雀竟從山林中飛出聚集,於天邊作舞。

她輕咦一聲,一時也不知曉這異象緣由。南柯略一偏頭,便看見道尊與長澤也半眯著眼望向東方。她裹挾了一道劍虹飛至道尊身邊,脫口便問:「師父,這是何事?」

長湮道尊見她長發未束、衣衫單薄,裸露著頸項一片細膩白皙的肌膚,晨霞爛漫里一時覺得有些晃眼。他嘆了口氣,脫下外衫披給了南柯,然後重新望向東方,半晌才略有遲疑地答:「……這是神族喜相。可是蒼洲神族僅余一位,或許……是那位神君弄璋之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