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大朝會(1 / 2)

終宋 怪誕的表哥 1687 字 2023-05-04

臨安城的布局是「南宮北市」,宮城縮在南面的鳳凰山麓。

這個位置作為寺廟極合適,作為宮城卻有些不倫不類。

也許是宋高宗覺得,如此被西湖、鳳凰山、錢塘江包圍起來,觀感上更為安全。雖然以整個臨安地區的地勢而論,這里幾乎無險可守,只適合敵方展開兵力,若遭進攻,很難守住。

但總之,宮城就是建在山腳下了。

局促是肯定的,大慶殿便須「因事揭名」。

正朔慶典,用「大慶殿」的牌匾;進士唱名,用「集英殿」牌匾;祀神祭天,用「明堂殿」牌匾;慶賀壽誕,用「紫宸殿」牌匾;重大朝會,用「文德殿」牌匾。

總之是一殿多用,十分簡朴。

這日三更時分,許多人起身向宮城而去。

謝方叔知道「文德殿」的牌匾已經換上了。

這些年官家漸漸怠於政務,大朝會一月不過三五次,常朝多設在垂拱殿,今日要在文德殿開大朝會,必是要讓愈演愈烈的朝爭有個結果。

官家忌憚出現史彌遠那樣的權相,希望宰執們互相牽制,這不假;但自從「閻馬丁當,國勢將亡」八字一出,朝爭被擺在明面上,每日里都是群臣相互攻訐,又有閻貴妃、內侍們日日哭訴,官家已經煩透了。

該造勢的也造好了,謝方叔料到官家的耐心已經耗盡。

「阿郎,該上朝了。」

「走吧。」謝方叔起身,整理好衣冠。

才走到前院,卻見徐鶴行快步趕來。

「左相。」

「邊走邊說吧。」謝方叔道。

他又看了徐鶴行一眼,嘆惜道:「兩夜沒睡了?」

「勞左相記掛,鶴行還熬得住。是查到了幾件要事,特趕來稟報。」徐鶴行語速很快,又道:「李瑕恐在丁大全手上。」

謝方叔腳步依然沉穩,道:「無妨。」

「可是……」

「事已至此,再做什么都晚了。」謝方叔緩緩道:「老夫既然通緝李瑕,便是有確鑿證據斷定他潛通蒙古。」

徐鶴行拱手道:「明白了,我一定保護好證據。請左相放手施為,扳倒jiān黨,不必有後顧之憂。」

「明白就好。」謝方叔已走到轎子前,伸手又在徐鶴行肩上一拍,道:「你與希磬自yòu跟在老夫身邊,如今他走了,你再悲戚,也可不亂了心志。切記,行事需以社稷大局為重。」

「是。」

謝方叔上了轎子,向宮城而去。

~~

幾名太學生也在走向宮城。

劉芾轉頭看了看身側的黃鏞,忽道:「器之,你還年輕,真想好了?」

黃鏞莞爾一笑,道:「聲伯兄是怕我年輕識淺壞了大事?還是怕扳倒權黨我更受賞識?」

「我是怕萬一事敗……」

「豈有萬一?」黃鏞道:「jiān黨倒行逆施、天怒人怨,諸公證據確鑿,豈能敗了?」

劉芾道:「可jiān黨聖眷在身。」

「我信官家能明辯是非。」黃鏞道:「近年來,諸生抨擊時政,每將官家比作唐明皇,然而,官家即位以來,立志中興,定滅金之策,俘完顏守緒、張天綱歸獻廟社,一雪靖康之恥。罷黜史黨、親擢台諫、澄清吏治、整頓財政……如此賢明官家,豈能被jiān黨蒙蔽?」

陳宜中點點頭,道:「官家確有愛民之心,淳祐十一年,各地大雨,官家問『積雨於二麥無害乎』,鄭相公奏答『待天晴則可』,唯左相知農桑之事,奏曰『二麥無害,蠶事畏寒』,左相遂得信重,可見官家心系百姓。」

黃鏞笑道:「與權兄竟能知御前對奏之事,看來已得左相青眼?」

陳宜中拱了拱手,不答。

黃鏞又道:「你們不讓諸生來,我認為過於謹慎了。官家即有愛民之心,又起復了洪御史,命他重新審理jiān黨侵占蘇州民田一案。可見,聖眷未必就在jiān黨。」

劉芾嘆息道:「但『國勢將亡』四字,已將左相等人置於與官家對立……」

「不。」黃鏞擲地有聲道:「聖眷在民,在忠直之臣,今日伏闕上書,我等必定功成!」

「不錯,證據確鑿、聖眷在民,豈有事敗之理?!」太學生們紛紛附和,慷慨激昂。

他們又往前走了一段,只見夜sè中的杭城大街已堵得水泄不通……

~~

臨安城擠在西湖與錢塘江之間,人口又多,每到大朝會前,各個官員的轎子、隨從擠上杭城大街,常出現擁堵。

「讓一讓,讓一讓,這是右相的轎子。」

「驚擾右相了,可前面確實是堵死了……」

程元鳳才從欽善坊行到中瓦子,掀開轎簾一看,心知今日莫說是到待漏院歇一歇,堵在這里,能不遲了已是萬幸。

這臨安行在,本就不適宜為都城。

每到這種時候,偏安一隅的無奈與悲涼不免泛上心頭。

「走過去吧。」

程元鳳下了轎,又低聲自語了一句:「行在,行在……何日才能收復河山、重歸東京?」

話雖如此說,從他出生起大宋的行都就已在臨安,他一輩子也未曾見過那所謂的「東京汴梁」。

莫說是他了,連父、祖輩都不曾見過。

也就只能感慨一句罷了,都活到這把歲數了,收復河山?豈還有一絲可能?

「讓讓,右相先過去。」

「見過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