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退者,斬!」
十余個蒙軍探馬赤軍從各個方陣之間策馬奔來,偶見到蒙古漢兵當中有縮足不前者,便催馬過去,手中彎刀毫不猶豫斬下,將頭顱懸掛著。
攻城的百姓與漢兵膽顫心驚,不得不全力應戰。他們攻向那段已坍塌的城牆,在那里,宋軍連夜用木石堵住缺口。
他們奮力推著木盾車、堆土車向前,到了離城牆百步內,城頭上的箭矢便傾泄而下,如雨般射落在人群之中,木盾車上嗒嗒作響,更多的人卻是慘叫著倒在箭雨之中。
「繼續向前!」
後來者便踏著屍體趁著兩lún箭之間的空隙沖向城牆。在這個時候,蒙古漢兵們也向城內拋射火球,壓制城頭的宋軍。
蒙軍並不指望這樣拋射造成多大的傷亡,而是要把堆土車推過去,且任由百姓死在城下,等屍油火球砲射過去,便可燃起熊熊烈火。
「轟!」
火球砸在被堵死的城牆坍塌段,燃起烈火。宋軍只好推著沙土滅火。
而城牆下,木盾車、堆土車相繼推過來,屍體堆積,越堆越高。而城頭上的木石、箭矢、金汁已然告竭。
鏖戰了一個多時辰後,終於有蒙古漢兵殺進了城牆。
……
「堵住他們!」蒲黼竭力大吼。
今日正是蒲黼負責守衛這一段城牆,眼見已被蒙軍攻破,連忙領兵殺過去。
宋軍蜂涌向前,以血肉之軀代替木石。
「快准備木石、火球!弓箭手呢?!還不射後面的敵兵?!」
蒲黼急得臉都已扭曲,他放目看去,愈發多的敵兵向這邊涌來。而蒙軍的砲車也漸漸tiáo整好了角度,不時有屍油火球砸在這段城頭,使宋軍疲於應對。
「蒲將軍,撤一段吧!」
「不行!」蒲黼大吼道:「給我堵住他們……」
火球又狠狠砸下來,正砸在蒲黼陣中。
還在端著金汁的宋軍被砸倒在地,滾燙的金汁潑了他們一身,慘叫聲嚇得周圍的宋軍一片大亂。
「殺進去!破城就在今日!」城牆下的蒙古漢兵嘶吼不已。
「拒馬!快將拒馬推過來……」
蒲黼還在指揮,才回過頭,只見敵兵已涌進缺口,向他這邊殺來。
「噗噗噗……」
宋軍將士連忙迎上,長矛捅去。然而他們這段城頭已被攻得太久,士卒疲憊、武器殘鈍、陣形混亂,而敵軍好不容易沖進城,個個如瘋了一般。
蒲黼再次回頭望了一眼,見支援的宋軍還在遠處,被烈火阻隔。
他於是拔出佩刀,迎著這些敵兵殺了過去……
蒲黼書香門第出身、進士及第,上陣殺敵並非是沒有選擇,他本可以選擇當一個雅致高貴的文官,飲茶品詩。
但他還是選擇了隨父上陣,在這地獄一般的成都戰場上,染著令人作嘔的血wū,迎上了凶神惡煞的敵人。
「堵住他們!殺……」
長矛與單刀相交,對敵雙方都殺紅了眼。
終於,有人一刀斬下了蒲黼的頭顱。
「我殺了個宋人將軍!我殺了個宋人將軍……」
「破城啊!」
~~
戰台上,蒲擇之身子晃了晃。
他把最凶險的一段城牆交給兒子守衛時便曾想過這種結果,卻未想到它真的出現了……
但戰場上連給他悼念兒子的時間都沒有,他只能tiáo派著兵馬,命人堵上缺口。
蒙軍的火球還在不時砸落,阻礙著城頭上宋軍之間的支援……
~~
蒙軍中軍大陣。紐璘跨馬坐在一列列重甲騎兵當中,聽人稟報著戰事。
「都元帥,快要破城了,剛才已沖進缺口一次。」
「嗯。」
「都元帥,蒲擇之把北面的守軍tiáo了兩千人左右到東面。」
「延八都魯,你去攻北城。」紐璘道:「別讓老東西有喘氣的機會。」
延八都魯問道:「宋軍要撤,必從南面出城,這會不是會蒲擇之的伎倆?」
紐璘不悅,罵道:「叫你去就去。」
末了,他還是解釋了一句,道:「宋軍一撤,騎兵沖一個回合就能擊潰他們,就讓他們撤。這在兵法上叫『圍三闕一』,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