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大堂上,十一歲的張弘毅正端坐在那,身後還站著五個婢子,手里捧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護衛們三三兩兩地散坐在周圍。
店小二提著茶壺恭恭敬敬湊上前,問道:「小郎君可要添些茶水。」
「不要。」
「那小店的馬蹄糕好吃,小郎君可要點上幾份?」
「貴嗎?」
「這八十文一塊。」
「這么貴?」張弘毅直搖頭不停,「不吃,不吃。」
店小二愣了愣,恭恭敬敬地退下,腹誹不已。
「穿得這般氣派,出門買了那許多值錢物件,卻是一幫人干坐、一文錢不肯多花就沒見過這般小氣的小鬼頭。。」
張弘毅也嗅到茶樓中食物的香味,出門許久,他亦覺得有點餓了,卻始終不肯買些吃食。
倒不是沒錢,他懷里還揣著一疊錢幣、兩件金飾,都是今天從大姐和二姐那賺來的。
但他的錢可不是能輕易花掉的依大蒙古國規據,yòu子為質。他十一哥如今便在哈拉和林當質子。萬一以後要換成他這個後出生的yòu子,他得花許多錢打點。
張柔倒知道小兒子的心思,每次都罵他「蠢才,汗廷要質子,也不會要你這個庶出的,自作多情。」
而在張弘毅看來,智者多慮、有備無患嘛
茶樓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張弘毅抬頭一看正見張弘道,駭了一跳,連忙站起身來。
「五五哥?」
「搜!」張弘道大喝一聲,臉sè鐵青,凝重地似要滴出水來。
他掃過大堂,方才轉向張弘毅,皺著眉,厲聲問道:「你為何會在這里?」
「我啊?我我帶二姐兒的人出門買買買了些物件?吃口茶歇歇」
張弘毅也少見自家五哥如此神sè,心中惶恐,又道:「五五嫂答應的」
「心虛什么?」
張弘道突然想到了什么,掃了那五名婢子一眼,見張文靜並不在其中,方才安下心來。
他不再理會張弘毅,大步上了樓,一間間雅間踹門進去搜查。
「嘭」的一聲響,待揣開一間雅間的門, 他忽然愣住。
「你怎在此?!」
雅間當中, 張文靜獨自端坐在那, 捧著茶杯優雅地抿了一口,放下茶杯,不慌不忙道:「咦, 五哥怎來了?」
「你沒事吧?」張弘道已快步到了她身後護著,轉身再次掃視了一圈。
「五哥不必如臨大敵, 此處只有我一人。」
「一個女兒家好大膽子, 扮成這樣混出家門, 你還有沒有體統?!不知羞。」
張弘道雖生氣,卻也不敢過分罵張文靜。
等這事到了張柔耳朵里, 張柔可不會問緣由,反而要責他弘弘道對妹妹嚴厲。
於是話到最後,又成了關切的語氣。
「還敢偷跑出來, 也不怕被惡人擄了。」
「哪有惡人?」張文靜半點不怕, 笑道:「我出來逛逛, 給二姐兒買些東西。誰叫五郎前些天看得緊呢?」
張弘道只看張文靜這一身男裝, 便知她是如何出來的。
今日張文婉說要派五個婢子出門時他便留了意,特地交代過不得讓張文靜隨這些婢子混出門。
但沒想到, 張文靜沒扮成婢子,反而扮成了護衛。
張弘道看了一眼案上的茶杯,惱火地問道:「李瑕人呢?」
「李瑕?」
「休要再瞞我, 當我看不出嗎?」
張文靜隨口「哦」了一聲,道:「正好遇到他了嘛, 聊了兩句。」
「沒又被拐走算你運氣好。」
「他若要拐,當初又何必放了我?在山東棗園時他亦能拐了我。」
「夠了。你個蠢丫頭, 他是宋人細作,回頭傷著你, 或是占你便宜」
「人家是謙謙君子,從未害過我一個小女子,亦未想過利用於我。如此磊落人品,可比五哥要有風采。」
「風采?一個死騙子,死瘋子。」張弘道愈發不悅,深吸幾口氣,問道:「你是如何找到他的?」
「五哥又是如何找到這里的?」
「李瑕每次現身, 必登高瞭望、觀追兵動向。鹿邑陳摶塔、開封開寶寺塔、微山,次次皆如此。今日他挑出這么大亂子,要看我如何布置人手應對,必會再登高樓。」
張弘道走到窗邊, 望向遠處的香陽樓,繼續道:「香陽樓附近多是兩層小樓,適合觀測的高樓唯有兩座,兩樓之中,此樓更方便逃走。」
張文靜抿了口茶,道:「有道理。」
張弘道皺眉道:「我自覺反應還算快,李瑕看到我來了、提前逃走亦在意料之中。你竟能比我更快找到此處?」
「我比五哥更了解他。」張文靜道:「五哥等出了亂子才想到他會現身,而我只打聽到五哥要去香陽樓會客便猜到了何況,他並不躲著我,見我來了不跑,自然能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