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陰謀(1 / 2)

終宋 怪誕的表哥 1726 字 2023-05-04

數日後,遂寧,靈泉山。

此地位於成都東面三百里,蒲擇之收復成都時曾命段元鑒駐守,協助劉整守箭灘渡,後被蒙軍攻破。

劉元振牽馬在箭灘渡上了小船,渡過涪江,拖著疲憊旳步伐上了山,終於再次見到了劉黑馬。

「父親!」

「元振!」

父子二人對視良久,眼眶皆有些發紅。

「父親竟傷得這般重?」

「小傷,無妨。」劉黑馬看著劉元振那被曬到脫皮的臉,搖了搖頭,道:「你受了不少苦?」

劉元振回想起在成都干的那些苦活,把傷痕累累的手藏在袖子里,不欲讓劉黑馬看到。

但他肚子里還是「咕嚕」了一聲,聲音很響

不一會兒,吃食被端上,父子二人談起眼前的局勢。

他們能有這舒服的處境,顯然,都是答應了李瑕的某些條件。

「戰敗之事,莫與人言。」劉黑馬臉sè深沉,隱隱有些尷尬,道,「有宋軍突圍,故而我追擊至此。如今大軍猶駐於成都城外,與宋軍對峙。」

「孩兒明白,利州的糧草還會繼續tiáo往斬龍山?」

「嗯。」

劉黑馬應了,悶聲悶氣的。

這事說起來真是無甚意思,他也不欲再談。

劉元振擦了嘴,道:「李瑕讓我給蒲元圭帶封口信,『若有變故,蒲帷可為後路』,希望蒲元圭能給他回信。」

「依他所言,他便放了仲厚與培之?」

「不,李瑕說的是不按他說的做,他便殺了五弟與二舅。」

「這小畜生!」

縱是劉黑馬涵養頗好, 也忍不住罵了出來。

眼下, 他考慮的已非如何擊敗李瑕, 而是如何遮掩敗跡。

他任都總管萬戶,統領西京、河東、陝西等地,地盤是自己的, 還有些兵馬,如今已派人回去再tiáo。

但擔憂的是, 李瑕之後的反應。

「若有變故?」劉黑馬問道:「李瑕真是篤定大汗會敗不成?」

劉元振斟酌著, 緩緩道:「孩兒在成都時, 得到了些蛛絲馬跡。」

他復述著與劉金鎖閑聊時的細節,最後道:「一個身在南邊宋軍中的小校將, 對草原之事有如此了解,怪哉。」

「劉金鎖不是故意與你說的?」

「絕不是。」

劉元振很是自信,又道:「孩兒是何樣人, 豈能連個傻子都糊弄不了?他沒開口, 肚子里哪句話真、哪句話假, 已一眼將他看穿。」

劉黑馬點點頭, 喃喃自語道:「漠南王如今在哈拉和林,主持佛道辯論吧?」

「說到此事, 還有個細節,劉金鎖認識不少全真教道士。」劉元振道:「孩兒曾聽到他與旁人閑談,聊到一句『到時我們去搶了終南山, 那些牛鼻子可富,佩的劍都是西夏劍』。」

劉黑馬眼一眯, 目光灼灼地看著兒子,道:「莫賣關子, 你如何想的?」

劉振元開口,有些遲疑著道:「漠南王莫非與宋廷有所聯絡?」

話不必挑明, 劉黑馬明白這當中的意思。

有些事,他是最明白的忽必烈的威望遠遠不能與蒙哥相比,甚至因其行漢法治漢地,蒙古諸王頗有抵觸,罵其大逆不道。

因此,劉黑馬揣度忽必烈的野心,該是如察合台、拔都一般分封, 據漠南,為中州之主。

而不可能統治得了偌大的大蒙古國。

成吉思汗的子孫們,也不可能容忍重用漢人的忽必烈成為大汗。

絕不可能。

這道理,劉黑馬以為忽必烈懂

他不由沉吟道:「漠南王若真有此心, 為何不與我說?」

「父親,我們與漠南王親厚,這不假。」劉元振道:「但去歲大汗鉤考中原,並未牽連到父親與史天澤。漠南王只怕並不信任父親了。」

劉黑馬與漢人無異,從心底上說,蒙哥與忽必烈之間,他更傾向忽必烈。

但劉家與史家一樣,是成吉思汗時便投效的宿將,不需要依附忽必烈也能得到蒙哥的信重。

一定要站隊的時候,劉黑馬的選擇確實難說。

總之,他與忽必列親近,但非心腹。

「即便如此,你的猜想也不妥當。」劉黑馬道:「漠南王是何等英雄,不至於讓李瑕得到這般機密的重大情況。」

「若是漠南王與趙宋中樞有所聯絡又如何?」劉元振道:「李瑕年紀輕輕,竟能任如此高官,背後勢力必不小。」

話到這里,原本不該挑明的也直說了。

劉元振不再藏著掖著,語速加快,道:「且李瑕篤定大汗會敗, 為何?此子出身微末, 能屢挫名將、收復川西,其背後若無一股大勢力推動,孩兒真不信。而這股大勢,趙宋中樞尚且沒有。」

劉黑馬眼神一凝,臉sè愈深沉。

劉元振越說越自信,侃侃而談道:「李瑕不肯歸順大汗,非因迂腐,那是為何?到底是誰給了他這樣的底氣?!」

「不,因你看不透李瑕,故而有所臆想。漠南王不會如此,他豈能不明白,他的威望不足以震懾諸王,一旦造反,只會讓大蒙古國四分五裂?!」

劉元振沉默。

他皺了皺眉,也開始懷疑是否自己想多了。

父子二人安靜了許久。

忽然,劉元振揚起嘴角笑了笑。

「四分五裂又如何?」他喃喃道。

劉黑馬眯了眯眼。

劉元振道:「大蒙古國四分五裂了,那又如何?如此廣闊的疆域如此廣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