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關鍵一環(為盟主「_書友A」加更)(1 / 2)

終宋 怪誕的表哥 2480 字 2023-05-04

「啪!」

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聽清了。

垂拱殿上寂然無聲了良久。

最後,賈似道先跪下來,慟哭道:「臣有罪臣未能保護好陛下」

全曼娘老眼中滿是血紋,她閉上眼,臉上皺紋更深,開口只說了四個字。

「禍亂朝綱。」

所有人再次愣住

殿中大部分人都是賈似道之黨羽,個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有李瑕還在平靜地看著這一幕。

全氏這一巴掌能改變多少事呢?

新帝未登基,賈似道這宰執兼樞密院使的權柄,改變不了

但賈似道卻隱約已意識到了什么,跪在地上,回過頭瞥了李瑕一眼。

這一眼之間,他想了很多。

想到與嚴雲雲所說的那些話——

「李瑕弒君之後,若能活下去,才算本事」

「破規矩容易,立規矩難,李瑕有這本事嗎?」

全氏這一巴掌,太像是yòu年時母親給自己立規矩了。

然後,賈似道看到了李瑕的眼神。

他們都沒開口。

但李瑕的眼神像是在說話。

「你想在規矩內玩是吧?這,便是新的規矩,你守還是不守?」

彼此無言。

賈似道眼中泛起怒意,不是對全曼娘,而是對李瑕。

「老身,不敢干涉朝政。」全曼娘聲音極慢,喃喃道:「老身來,就為做這一件事現已做完了,敢問諸公,可否容老身在此歇歇?」

「快,請慈憲夫人坐!」

全曼娘只封了國夫人,當著群臣在,她不敢坐在皇後的位置,道:「禥兒,扶老身過去。」

全永堅連忙讓開。

全曼娘由趙禥扶著,在角落里坐下。

趙禥始終是縮著頭,自始至終不敢說話。

而賈似道還跪在那,起也不是,跪也不是。

他馬上有了應對辦法,向謝道清看了一眼。

謝道清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道:「賈相快起來,母親慈憲夫人過於哀慟,請賈相見諒。」

聲音很尷尬,她終究是怕激怒賈似道。

只說一個原因范文虎尚在殿中,沒有皇帝能鎮住這大將。

場面已極為難堪,也幸而今日只是秘議。

唯有程元鳳至此時猶在努力穩定局勢,開了口。

「家國突逢大厄,還望諸公冷靜、體諒,一切以國事為重。」

這話是說給賈似道與李瑕聽的。

大殿上只有這兩人最擅戰,一個曾守川蜀、一個曾守荊湖。

眼下沒有天子,程元鳳實不願再起沖突。

「非瑜啊,遭逢國喪,你暫居臨安如何?若你是清白,本相必保你無恙。」

李瑕搖頭,抱拳向天,道:「西南戰危,我奉陛下之詔命回蜀鎮守,豈敢因無端誹謗而滯留?正是國喪,我更該舍身為國。」

「誹謗?」賈似道喝道:「你敢說你未參與弒君?!」

挨了一巴掌,他火氣也上來。

心想大不了就是擁立宗室而已。

「不錯!」趙與訔登時出面,喝道:「李瑕弒君嫌疑極重!」

此時此刻,他比任何一個賈黨都急切。

恰是因李瑕回臨安,將局面扳回到如此地步,激怒了賈似道,加上全曼娘那一巴掌。bī得賈似道不得不站到了趙禥的對立面。

趙與訔恨不得賈似道現在就與趙昀之血脈一刀兩斷。

葉夢鼎臉sè又是一變,也不知該如何再繼續拉攏賈似道保忠王。

程元鳳忙喝道:「左相!沒有證據之前休得再指責非瑜非瑜,就居臨安等真相查明如何?」

李瑕不肯相讓,道:「右相話里話外之意,也是認為我弒君?」

饒虎臣喝道:「右相以社稷為重,你若清白,等事實查清又如何?!」

「他清白?!滑天下之大稽」

大殿上再次混亂。

當所有聰明絕頂的重臣聚在一處,場面竟愈發荒唐。

「老身說句話想說」

老婦人的聲音又響起,很輕,但群臣又紛紛看向全曼娘。

不少人暗道她有些逾矩了。

國家大事,還沒到一個夫人說話的地步。

待殿中安靜下來,全曼娘緩緩道:「老身不干涉國事,只說兩句家事,官家吾兒絕非李節帥弒殺,禥兒亦從未包庇叛逆」

「老夫人恐是還不知」

「不,老身知曉你們指責李節帥的一切,他是無辜的。」

全曼娘沒給出理由。

賈似道大感不解。

他堅信官家就是李瑕所殺,但全氏作為一個母親,為何要包庇殺兒子的凶手?

哪怕她再不知情,也不該被一個陌生人欺瞞。

全曼娘語氣很篤定,又道:「老身有證據,足以證明迄今為止李節帥所受之猜忌,皆因有人栽贓陷害」

程元鳳恭敬問道:「敢問老夫人,是何證據?」

全曼娘眼神愈悲,緩慢而吃力地道:「證據不宜與諸公相示。但,老身以性命為李節帥做保。」

「這」

賈似道不得不做妥協,道:「老夫人,似道亦認為忠王並未包庇弒君者,便依右相所言。請忠王繼位,暫留李節帥在臨安等事情查清,如何?」

他本就想是立趙禥,這更簡單、受控。至於說立宗室,只是為了威脅葉夢鼎罷了。

在他想來,慈憲夫人出面只是為了保孫兒,那依舊可用「扶趙禥、殺李瑕」的策略應對。對付葉夢鼎就是這般。

沒想到,全曼娘再次堅定應道:「李節帥是清白的。」

她不再多說,招了招手,道:「皇後。」

謝道清忙不迭便上前,將耳朵附在全曼娘嘴邊。

「母親請說」

好一會,謝道清重新回到座上,開口,竟是要直接定下今日的結果。

「陛下遺訓嗣子趙禥繼位,tiáo葉夢鼎任吏部尚書、兼知樞密院事,楊棟遷參知政事;李瑕速歸川蜀應戰,不得逗留臨安」

賈似道默默聽著。

謝道清沒有罷免他,因為現在皇位空懸,沒人有資格罷免他賈似道。

但多了兩個樞要重臣分權,相當於將他這些年的功勞抹殺。

這擺明了是要與他為敵。

他不敢相信,全曼娘這老婦竟敢做到這一步。

「皇後!」

賈似道終於開口,打斷了謝道清的話。

他入仕二十余年以來,這是第一次失禮。

「臣以為,葉夢鼎、楊棟有權臣之心,不宜位列樞要之臣皇後莫非忘了史彌遠之舊事?」

一句話,滿殿皆驚。

這是威脅。

國喪之際,賈似道竟是對皇後出此威脅之語。

謝道清大驚,手一抖,碰到那簾子,珠繩搖搖晃晃。

她也不想這樣,但,這是官家生母開口了。

萬一真激怒了賈似道,挾鄂州之戰功當權臣,誰能擋?

她不由轉頭看向全曼娘,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唯有趙與訔心中狂喜!

終於,李瑕、全氏把賈似道bī到了這個地步。

賈似道也該看清了,趙禥不值得擁立,該立宗室

群臣已連呼吸都不敢呼吸。

昨夜不過是一群禁衛小小內斗。但今日一個不好,卻有可能引發川蜀與荊湖兵馬真正的大戰

便是程元鳳也不知該如何穩住局勢,不由轉頭看向李瑕。

李瑕卻還是那平靜的模樣,上前一步,道:「臣等,領旨,請忠王殿下登基。」

沒有人跟著回應,登基禮儀並非如此,今日議事要的是讓眾臣達成默契。

李瑕見沒人應,又道:「國本已定,臣請皇後與慈憲夫人暫避。放心,國勢已穩當」

賈似道看向全氏。

不敢相信全氏竟沒被他的威脅嚇退,竟真要起身走。

「慢著!」賈似道難得亂了方寸,喊道:「誰說國本已定?!」

「皇後說的。」

「群臣還未答應,你李瑕有弒君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