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清醒(1 / 2)

終宋 怪誕的表哥 1970 字 2023-05-04

劉黑馬已回師鳳翔府。

連著幾日,不停收到秦州、京兆府的消息,他對隴西的局勢也有了大概的推測。

但知情是一方面,要tiáo動大軍去支援卻沒那般快。

臨洮決戰之後僅余一萬五千余戰力,主力又來回奔走於京兆府、需要休整。還有大部分已分駐各地,以防止出現關中空虛、為敵所趁的情況。

若要出兵,還需重新准備後勤,糧草。

直到五月二十八日,他依舊按兵不動

天水的信報再次送來,稱木門道已出現宋軍,觀有數千人眾,急請支援。

都總管議事堂上顯得十分沉悶。

劉元振近來有些心喪意懶,不再像往昔那樣侃侃而談。

這日坐了良久,劉黑馬才開了口。

「都談談看法吧。」

賈厚瞥了劉元振一眼,見其不出聲,只好道:「汪良臣那四萬大軍,只怕是沒了。」

語罷,眾人面面相覷,再次沉默起來。

這件事其實他們已經琢磨了幾日了,私下里已經大驚失sè過了,但就是怎么都難以相信。

再難相信也得相信,否則四萬大軍若在,能讓宋軍如此肆虐於隴西嗎?

堂上,有咽口水的聲音響起。

就像是把一塊不可能吞下的大石頭吞起喉嚨里,劉元振咽了咽口水,沮喪地抬起頭看向屋頂。

他知道,當時若是聽了他的話,只怕現在沒了的就是劉家。

賈厚見無人搭腔,只好繼續道:「好在,李瑕能tiáo集的兵力不過一萬人。秦州扼控於木門道,汪直臣已增援,當不至於讓李瑕入隴西。」

劉元振搖了搖頭,心想,以李瑕的能耐,也許已經攻到鞏昌了,又不是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但他已沒自信說出來了。

劉元禮問道:「汪直臣雖增援了秦州,但洛門道也可走吧?」

「是,不過這種山間小道不易行軍,汪家只要派數百人扼守,李瑕便是上萬人也難過去。」

「別猜沒用的了,談戰事,我等若出兵」

劉黑馬話到一半,聽到遠處有動靜傳來,停下話頭,抬眼看去,不一會兒,有部將跑來稟報了一句。

「稟元帥,廉公到了。」

鳳翔府就是歧山,府城南面七里有姜氏城,城南有姜水,據傳便是晉書所載「炎帝以姜水成」之地。

因此,神農鎮常羊山上,便建有炎帝陵。

廉希憲至鳳翔府,第一樁事並非部署防務,而是到了炎帝陵祭祀。

所謂「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這句話李瑕尚不理解,廉希憲卻太明白祭祀對民心的安定作用。

如今隴西形勢只有陝西行省的官員、將領明白,平常人皆未聽聞。臨洮一戰的結果也才傳開不久,關中士民尚在慶賀新王朝的大勝。

再加上這一場祭祀,廉希憲讓人們看到的是正統朝廷的大義名份,還有對往後風tiáo雨順、國泰民安的期待。

人必須有期待。

總而言之,若宋軍敢犯境,便是賊寇,人人得而誅之。

廉希憲任京兆宣撫使已有六年,一直關心民間疾苦,政績顯著,又經歷了阿藍答兒之鉤考,關中民心確實在他。

祭祀結束之後,廉希憲與劉家父子從山頂望向關中。

「劉公為何心事重重?」

「若要tiáo兵往隴西,只怕」

「來不及了。」廉希憲道:「得認清形勢,如今攻守之勢易也。」

劉黑馬一愣。

他心底,還帶著以往習慣的看法,認為李瑕實力不qiáng。

廉希憲摸著他留得很漂亮的長絡胡須,語氣平靜,又道:「若我是李瑕,此時已取鞏昌,並控制了臨洮兵馬,先取街亭隘口、再取秦州,控住要道。」

劉元振與劉元禮對視一眼。

「廉公何以見得?」

「我是說,倘若由我來做,此時已做到這一步。」廉希憲反問道:「你們以為,他比我如何?」

劉元振不好回答,低頭順著廉希憲的思路反推過去。

「要做到這么快他先擒了汪家?」

「不錯,先擒汪家,局勢可定。宋軍看似被堵在秦州,不過是李瑕給的障眼法。他每每能切中關鍵要害,留假象,由你去猜。你既然已南轅北轍了,如何能猜中?」

劉元振深有所悟,行了一禮,只覺茅塞頓開。

劉黑馬道:「廉公此來,希望我出兵收復隴西?」

廉希憲沒有馬上回答,喃喃道:「最壞的局面是秦州已失守了。」

「為何?」

廉希憲看向劉元禮,問道:「仲民,若是你領兵在外,得知家鄉已被敵人攻下,一家老小已被拿下。你會如何?」

「我」

「再說士氣、兵力罷了,不必說了。」

劉元振問道:「也就是說,若李瑕還未到鞏昌,他不會有機會。但他若已到鞏昌,我們做什么都來不及了?」

廉希憲道:「我們能tiáo出的兵力只有一萬五千人,若盡數出兵,京兆防備空虛,容易被李瑕偷襲。」

「是。」

「李瑕亦有jīng兵一萬左右,待我們出兵,就必須在渭河谷道或街亭隘口與宋軍鏖戰。李瑕新勝,全殲四萬人、取鞏昌,銳氣不可擋,而我們才在與渾都海的決戰中損失慘重。可有信心勝?」

這對於劉黑馬而言,並非是信心的問題。

而是不值得。

宋軍再弱,一萬jīng銳守在山道上,要拿下來也要付出慘重的代價。而鞏昌也不太會成為劉家的地盤。

劉黑馬守渾都海是為了保關中、保家。

至於反攻隴西,他不想打。

以往這種情況,都是蒙古騎兵殺過去,征服當地豪qiáng。

這是蒙古人該做的,連這都做不到,還臣服蒙古做什么?

心想著這些,劉黑馬搖頭嘆息,道:「毫無信心啊。」

廉希憲笑了笑。

他早就預料到劉黑馬並無戰意。

「我來,是來為劉公寬心的」

與此同時,天水。

「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祁山道的五千jīng銳宋軍還在南面攻城,同時還有嘹亮的戰歌傳來。

數千兵力在推演時顯得不多。

但當他們真正出現之時,已打破了所有人對宋軍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