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散養(1 / 2)

終宋 怪誕的表哥 1757 字 2023-05-04

因潼關失守,風陵渡也加派了不少駐軍,廉希憲正是被關押在駐軍營中。

他頭上的傷口還未愈合,不時有血水流過眉梢。

但他已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是李瑕讓他寫給商挺那封信,並非傳給了商挺,而是傳給了張家女郎。之後,張家女郎配合李瑕,反手指認他廉希憲才是叛國之人。

「竟就這么般簡單……你渡一趟黃河,可謂一舉數得啊……」

廉希憲憂愁的不是個人的身家性命。

而是,李瑕搭上了張家的同時,只怕還要在山西安chā眼線,探知黃河東岸的兵力布署。

因為李瑕取下關中,首先要做的必然是布防關中東面,除了潼關,另一道防線就是從呂梁山到風陵渡這段黃河。

廉希憲遷移了關中兵力之後,一部分正是布置在這段黃河邊,以待時機成熟、反攻關中。

船只、兵力,這些一旦被李瑕探知,其人便可從容在黃河布防……這才是接下來關中形勢的關鍵。

……

終於,有人走到了營牢外。

儀叔安向牢房中看來,第一時間故作訝異。

「廉公這是被打了?這絕不是我的意思……」

「儀節帥認為我通敵叛國了?」廉希憲穩住心中的情緒,維持著語氣冷靜,道:「一切我都可以解釋。」

「廉公與我解釋無用。」儀叔安抬了抬手,「我不過一小小知州,萬事不知,廉公與行台解釋即可。」

他以往喜歡擺節度使的威風,但在今日,開口閉口便是「小小知州」,若有可能,自稱「別吉府門下一仆從」也說的出來。

「我並非是為證明我清白,而是李瑕就在解州,儀節帥若不肯早做布置,到時……」

「廉公。」

儀叔安再次打斷了廉希憲的話。

他眼中有些輕蔑,雲淡風輕地笑了笑,道:「且不談李瑕根本不可能來……你別急,這樣吧,就當我相信廉公,廉公真就去把李瑕引到黃河北岸,又如何?我無權證明廉公是否投敵,是否清白,也無權決定攻打關中。」

「你只要殺了李瑕,便是一樁大功勞……」

儀叔安更加輕蔑,悠悠道:「看來,廉公還是沒明白自己為何落到今日這地步啊,你總覺得你在做對的事,擅殺蒙人、擅tiáo諸軍、擅命將帥,但你忘了規矩。做成了,你是大功,敗了,你是大罪,所以你投了李瑕……我不是你,我沒這么自大,我也沒忘了陛下給我多少權力,該做哪些事。」

廉希憲搖了搖頭,眼中浮起失望之sè,問道:「到底是我投靠了李瑕,還是你儀叔安投了李瑕?」

「良言逆耳,廉公竟還不肯反思?」儀叔安搖了搖頭,「你我為人臣子該做的,唯有『份內之事』四字爾。」

「你的份內之事,只有年年收繳五戶絲到別吉府嗎?!」

「不錯。」

儀叔安理所當然的語氣,不以為恥,只有榮耀。

他指了指廉希憲,又指了指自己。

「廉公不到三旬拜相,而今卻成階下之囚。我雖官小,世鎮解州,今猶立於牢門之外。孰對孰錯,又有何可爭辯?」

面對著儀叔安那一本正經的傲慢神情,廉希憲卻是笑了一聲。

他退後一步,問道:「看來,我舍生忘死所做的一切……在你眼里,都不值一提?」

「廉公第一步就錯了啊,陛下還未歸燕京,廉公就敢先動手殺阿里不哥的人,搶奪兵權。這之後所做所為,不都是在掩蓋這錯誤嗎?否則何以至此?竟還談舍生忘死?」

「不錯,錯的是我,我太可笑了。」

廉希憲臉上那嘲笑之意更濃,最後成了哈哈大笑。

直笑到,眼淚溢出,他猶未停下,笑的前俯後仰。

「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了……」

面對李瑕那種仿佛天資神授的對手,廉希憲也從未覺得泄氣過。

他一步慢,步步受制於李瑕,但直到這一刻之前,都還在試圖翻盤,百折不撓。

可笑的是,儀叔安只需一道命令便能輕輕松松殺李瑕,卻連聽都不願聽。

世事竟是荒唐到這個地步。

「可笑……我太可笑了,還當大蒙古國沒有那么多官場彎彎繞繞……該學學你儀節度使才對!當學學你們這些叛金投順的高官世家……管他改朝換代,管他生黎社稷……哈哈哈,只管一家一姓之富貴長存……哈哈哈……」

儀叔安搖了搖頭,嘆道:「廉公,莫笑了……我來,有兩樁事與你說。」

廉希憲猶在笑。

儀叔安自顧自道:「陛下已任命阿合馬出任中書行省左右部、兼都轉運使,將由他主持山西局勢。」

廉希憲臉上的笑容一僵。

他知道阿合馬,彼此……芥蒂很深。

儀叔安攤了攤手,道:「廉公應該也明白了,我不可能再聽你一句吩咐,只能將你交出去,只請廉公心中自作准備。」

廉希憲明白。

當此時節,政敵受任主持山西局勢,已不須再說更多了。

「另一樁事,是前陣子的消息了……」

儀叔安換了一副沉痛的臉sè,緩緩開口,又道:「令堂……過世了,廉公節哀順變。」

廉希憲那僵硬的笑容大變,如遭重創,退了兩步,跌在地上。

營牢中,唯有儀叔安還在緩緩說著。

「七月,令堂便已走了。當時關中事急,廉公家里便壓著消息,未將消息送來。上個月,燕京傳出消息,讓廉公還鄉守制,但……但時至今日,我只怕是不能放廉公了,一會便派人將喪服送來……」

儀叔安語氣中有些憐憫,是真心認為自己勸廉希憲的是金玉良言,若非當時廉希憲非要越權作主,如何能連母親喪期都錯過?

為人臣,為人子,當做份內之事啊……

~~

另一邊,張延雄見過儀叔安之後,又到渡口備好了船只,其中也包括李瑕從南岸帶來的船只。

之後,他先是到了李瑕所住的驛館,四下一看,不見李瑕,當即便驚慌起來。

正要返回看大姐兒還在不在,便見李瑕施施然然從對面過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