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狼與狗群(1 / 2)

終宋 怪誕的表哥 1623 字 2023-05-04

「程元鳳說的倒是不錯,眼下需要的是休養生息。」楊果也頗有感慨,道:「可惜,他不知阿郎已拿下關中。」

「休養生息,問題在於以怎樣的制度。是讓豪qiáng權貴繼續敲骨吸髓,還是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

李瑕沉吟著,又道:「他說的確實不錯,倘若諸臣齊心協力、天子賢明,這大宋的國勢當然可以挽回。畢竟,依舊是當世最先進、文明的王朝。」

楊果道:「做不到的啊,弱主當朝,便注定了內斗不休,除非有曹cào一般人物。」

「就算挽回這大宋國運又如何,不脫胎換骨,依舊偏安一隅、不思進取,畢生jīng力用來整頓。修修補補,不過使這破屋再撐個數十上百年。更重要者,南與北絕不可再分裂下去。」

話到這里,李瑕語氣愈發堅決。

「南人歸南,北人歸北。遺禍不是在宋朝,其遺禍在整個民族、整個國家,百余年來,同根同祖之人互不相認,長此以往,罪在千秋。遺禍當然不在於宋,能說出這不要臉的話,本就是為了維護他大宋王朝的社稷,為一家之社稷而損天下大義,其社稷便是帶著罪,從這點上說,它就該亡。」

楊果深有所感。

在他看來,只論忽必烈有一統四海之志,其大義之名便遠勝於趙宋。

至少李瑕與他說的從來都是,要比忽必烈做得更好。

「程元鳳等人,便看不明白這些嗎?」

「不是不明白,他們也想收復,也想一統,只是大宋社稷被他們擺在了前面,這是我與他們的分歧,在根上千年的忠君思想、三百年的正統之名、數十年的趙家臣子,根深蒂固。」

李瑕其實是佩服這些人的。

這些宋朝的士大夫們,修身治國平天下,已經在時代范疇內努力作到最好了。忠誠秉節,上顧君王,下顧黎民,山崩地裂時挺身去竭力阻攔,還能再要求什么?

要求他們打破七百年壁壘?

李瑕也不願以超脫了時代的思想去笑話他們,這不公平。

各持立場,各做自己該做的事而已

楊果撫須道:「謀官之事,阿郎既未寄望於程元鳳,亦無拉攏他的打算。但他若是派遣大量官員接替川蜀官員又如何?」

李瑕道:「就讓他試試,看能不能做到」

「既如此,我為阿郎給程元鳳、江春各擬一封回事?」

楊果知道李瑕不擅詞藻,少有親自擬文章,准備替李瑕擬封回信。

「多謝楊公了。」

楊果遂鋪開紙墨,提筆寫了回信。

他曲辭華美,富於文采,但通篇下來,無非也只一個意思。

不去臨安。

巧的是,這日李瑕不僅得到了臨安消息,也收到了北面的消息。

廉希憲已重返長安。

他家亦是大族,他在兄弟中排行第二,其父布魯海牙,其長兄廉希閔,三弟廉希恕皆已在蒙古任官,與他劃清界線。

但他還是帶來了他的妻校

廉希憲也有兩個妻子,畏兀氏與完顏氏,如今已有三子二女,長子廉孚已有八歲。

能一路歸來,除了他在北地頗有人脈,也因忽必烈主力如今並不在燕京。

李瑕對此沒有多問。

他知道以廉希憲的能力,既然敢攜妻帶子過來,便是安排好了不會牽連到家中父兄。

也許是相信忽必烈的xiōng襟氣度。

寒暄過後,首先談及的還是昔木土腦兒之戰。

「我特意打聽過,該是在一個多月以前便決戰了,確是會於昔木土腦兒一帶。」

廉希憲依舊穿著一身喪服,神情蕭索,又道:「路途遙遠,我離開燕京時,勝負的消息還未傳來,但我留下了眼線。」

李瑕問道:「這一戰,阿里不哥是要攻陷開平城?」

「不錯北君不需大獲全勝,只須抵抗住阿里不哥的攻勢,保下開平。不敗,便是勝了。」

「若順著這個思路走,這一戰忽必烈打起來便簡單多了。阿里不哥之兵力遠來,補給不足,而忽必烈可從昔木土腦兒到開平城的一路邊退邊戰,主動權更大。」

廉希憲道:「不錯,旁人說阿里不哥兵勢qiáng盛,但從戰略而論,已輸了不止一點。」

李瑕問道:「忽必烈要不敗容易,但要全殲甚至留下阿里不哥的兵馬卻很難?」

「必然留不下,哪怕贏得了昔木土腦兒一戰,欲爭汗位,必須反攻哈拉和林」

兩人分析起戰局,看法倒是都差不多。

李瑕點了點地圖上的關中,道:「忽必烈的難題在於,他丟了關中,遠征亦將艱難許多倍。」

「這便是大帥積蓄的時機?」

「是。」李瑕道:「我本有不安,恐忽必烈大敗了,阿里不哥要從關中迂回。」

「大帥不必憂慮,大帥與我既有同一個推斷,那便是八九不離十。」

李瑕不由笑笑。

廉希憲也終於展顏,因這份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