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一日,平陽府,霍州。
七里峪的山道上,張弘范俯下手,觀察著地上的馬糞。
「馬糞是今早剛拉的,應該就是昨夜探馬所見到的那輛馬車。一見探馬就逃,很可能是王蕘……」
原本張弘范並不想來追殺王蕘、郝天益。
費力把郝天益捉回來反而不好處置,殺了或許讓某些人自危,留著又讓某些人認為被俘也沒關系。
逃了當然也不太好。但至少還能說成是「郝天益這個廢物,打仗迷路,被俘投降,想替李瑕yīn謀取山西,一看張九郎來了卻又落荒而逃。」
既然怎么做都不完美,張弘范本也懶得再費力。
一到太原就嚇跑郝天益,成功挫敗了李瑕借走私商道暗地打通山西的yīn謀。對他個人而言,已經是立功、立威了。
但張弘范察覺到,似乎是毛居節助王蕘逃脫。
他真的不希望張家這些人立場不堅定。
在他看來,兩頭下注不是穩妥,而是取禍之道。
因此,張弘范嘴里沒說,但還是借著到解州見阿合馬的借口親自來追殺王蕘。
他很快便找到線索,追殺至此……
看過了馬糞,他站起身來,環顧山林,推算著在這樣的道路上馬匹在兩個時辰內能走的距離,開始布置人手搜捕。
「你們幾個,登上五龍壑遠望,看是否有人影活動。」
「你們向南搜索,方圓二十里仔細搜,他們很可能就藏身在此……」
相比於郝天舉在太原城內搜查細作的表現,張弘范顯得很輕松。布置好之後就盤膝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閉目養神。
果然,沒過多久,便有士卒回來稟報道:「大帥,在南面山路上發現了車廂,他們還有匹馬累死了……」
張弘范抬起頭望著天sè,嘴里自語著計算著。
「棄馬車而走了?走不了多遠,我們這點人手,這片山林搜查起來怕是要兩日吧?」
「大帥,我們仔細搜,一定能搜到。」
「但你安知這不是王蕘的金蟬脫殼之計,故意派人引開我,其實他已經逃遠了。」
「這……小人不知。」
「帶我去看看他們的車馬。」
張弘范才起身,卻見有快馬從峪外的官道上狂奔而來。
他預感到會是某個重要消息,停下腳步,等著。
很快便聽到那信使向峪口的士卒喊道:「順天張元帥可在?太原急信!」
「讓他過來。」
「見過張帥,太原出事了!」
「……」
「郝天舉死了嗎?」張弘范喃喃自語地沉思著,又向南邊的山林望了一眼,最後還是做了決擇,道:「回太原。」
這趟到山西,他最大的職責還是保證人心安穩。
眼下回太原鎮局勢更為重要。
另外還有一個小小的原因是,於他而言,郝天舉這一死,很像是王蕘還在太原城內,那不論是或不是,已經不會再有人去想李瑕的細作是否已在毛居節的幫助下逃出太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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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成業從草叢的縫隙中向外看去,當看到那些士卒終於退走,不由松了一口氣。
「走了?」
「走了。」
「怎么就走了?」
「差點折在張弘范手里,他真是條好狗。」王蕘暗罵了一句,從樹叢里爬了出來,向山下望去,道:「我們怎么走?」
「等風頭過去,到時我們可聯絡霍州的據點。」王成業道:「只要不再遇到張弘范,我有信心帶你們回到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