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0章 雌了男兒(1 / 2)

終宋 怪誕的表哥 1372 字 2023-05-04

臨安。

西湖西面,天寧萬壽永祚禪寺,華嚴寶閣。

謝道清、全久庄重虔誠地磕了頭,退了出了寶閣,馬上有宮人輕手輕腳地上前,擁著她們退進一間禪房。

「太後娘娘稍待,奴婢這便去備儀駕。」

「切記,從簡,莫擾了佛門清凈。」謝道清又交代了一句。

她眉宇間帶著深切的憂sè,說罷,不由又嘆息了一聲。

這些日子,她是佛也拜,老君也拜,只求能保住大宋社稷。

等宮人都退出去,謝道清便拍著全久的手,道:「你可知這寺里的佛像乃是高宗皇帝所賜?盼能保大宋守住半壁江山才是。」

全久端庄回應道:「也盼能讓官家龍體安康。」

「也不知賈似道迎上叛軍沒有,讓人不安啊……」

說話間,儀駕已經備好了。

她們便登上鳳輦,返回宮城。

這一趟出行十分低tiáo,雖帶了諸多護衛與內侍,畢竟未經過杭州街道,因此未帶儀仗清道。

路過西湖時,全久忽然遠遠聽到了什么呼聲。

她傾耳聽了一會,稍掀開簾子,向走在一邊的曹喜問道:「可聽到什么聲音?」

「回聖人,是有些書生在西湖邊的亭子上高談闊論,隔得很遠,沖撞不到這邊。」

「遣人過去,細聽他們說了什么。」

曹喜愣了愣,不明白那有何好聽的,但還是依言派了個小宦官過去。

那小宦官摘了帽子,便往湖邊趕。

這一路確實遠,快到西湖了,他便解了衣帶,裝作要站著小解的樣子躲在樹叢後面。

其實那些書生並未注意到這邊,議論依舊。

「我也能誦沁園春一首!」

「好,lún到林兄來誦詞。」

「諸君,諸君,我要誦的這首詞還有篇序,講的是詞人少年時觀天下風光後,在臨安豐樂樓以觀西湖之事。」

「你要說便快說。」

「好,序為,日詣豐樂樓以觀西湖,因誦友人『東南嫵媚,雌了男兒』之句,嘆息者久之。酒酣,大書東壁,以寫xiōng中之勃郁。」

亭中靜了片刻。

「哈,好一句『東南嫵媚,雌了男兒』,罵狠了我等!」

「那是先帝嘉熙四年,當時國事若此,時人何有顏面自稱男兒……」

躲在樹叢里的小宦官一邊努力記著這些話語,心中卻不由奇怪起來。

他本以為自己進了宮便不再是男兒,倒不曾想,原來這些清貴的讀書人也不愛當男兒。

繼續聽下去,便是那書生開始誦詞了。

「……」

「扶起仲謀,喚回玄德,笑殺景升豚犬兒。歸來也,對西湖嘆息,是夢耶非?」

小宦官記憶力奇佳,因此被曹喜派來偷聽。但一般的對話他能理解,這些詞句卻難懂,聽了一句便忘了一句。

唯獨下半闕第一句他聽得懂,且記住了。

「諸君傅粉塗脂,問南北戰爭都不知……」

再聽了一會,等那書生一首詞念罷,亭子里便響起一陣歡喝。

「好!」

「好!把我等與我等這朝廷罵得淋漓盡致。」

「林兄,這是何人作的詞?想必能作這等詞的高人,如今必在北面為官。」

「我看也是,許是收復中原一戰,此人便有參與。」

「想必大捷後,正是他與天子唱和,遂有了天子那首石破驚天的詞?」

「諸君,諸君且聽我說,方才這不是新詞,說了,此詞已有三十年。」

「三十年又如何?我觀其詞風,必出自少年手筆,想必如今其人不過六旬左右。」

「他若還在世,今年才剛過五十。先生姓陳,名人傑,字剛父,多有康慨悲歌之詞,可惜英年早逝,去世時不過二十又六……」

亭中頓時一片唏噓。

其後那書生又道:「諸君,我再誦一首沁園春如何?此詞亦是寫於三十余年前,巧的是其所述形勢,與今日分毫不差!」

「好,林兄請。」

「誰使神州,百年陸沉,青氈未還?」

「悵晨星殘月,北州豪傑;」

「西風斜日,東帝江山。」

「劉表坐談,深源輕進,機會失之彈指間……」

這首詞,小宦聽得似懂非懂。

但那書生每誦一句,亭子里便有人撫掌高呼「罵的好!」可見必是罵朝廷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