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想承認, 但他確確實實被個小姑娘說教了,還結結實實將了一軍。
偏還沒法還擊!
吳管事不是沒被人壓過,假如現在站在他對面的是陸振山, 甚至是其他三家酒樓的掌櫃, 都能接受。
可, 可竟然是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
什么滋味兒?
像極了大象出行,以為對面來的是只螞蟻,結果轉頭就被螞蟻掀翻了。
挫敗的窩囊暫且不提,更多的是意料之外的錯愕和羞恥。
說到底,哪怕他知道師雁行跟尋常年輕人不一樣,但當對方真實打實問到自己臉上來,這種巨大的落差和空前的挫敗感仍令他難以接受。
師雁行看著吳管事憋屈。
她能想象對方的感覺,然而並不同情。
甚至還有點暗爽。
剛才的話,她自己也承認稍顯刻薄,但很有必要。
自始至終,陸家酒樓就從沒有正視過自己,沒有真正將她放到平等合作的位置上,仍想著占優勢、搶便宜,隱約帶著那么點若有似無的施舍。
嗟,來食!
食你爹!
師雁行沒明著跟他們嗆聲,不是沒品出來,也不是不計較,而是時候未到。
可現在,時候到了。
她想沖擊一下對方的底線試試,看能不能把那根高高在上的所謂「傲骨」打斷了,敲碎了。
若對方接受不了,大不了一拍兩散,她還有王桃這條線,青山鎮的市場照樣撐得起。
若能接受,那就別他娘的擺臭架子,大家正經八百坐下來,重新談。
現在吳管事腦子里亂哄哄的,他一邊強迫自己盡快鎮定下來,一邊琢磨如何接話。
之前他和東家仔細談過,確定這鹵味系列大有可為,都想盡可能拿下來。
只是沒想到,對方做事如此迅速果決,寧肯帶著兩敗俱傷的狠厲找旁人,也不願意受委屈。
到了這一步,他們之前的全部計劃都被打亂……
吳管事到底經歷過不少事情,最初的慌亂過後,很快找回了自己的節奏。
他暗自調整了呼吸,略一沉吟,「之前是我們怠慢了,吳某在這里向姑娘賠不是。不過,陸家酒樓確實是誠心想合作的,您看若方便的話,不如咱們再坐下來談一談?」
那一個鹵味系列足夠撐起一家店!
如果放任王桃這么擺弄下去,要不了多久,說不定在這青山鎮上支撐餐飲界的就是五家酒樓,而不是現在的四家了!
師雁行挑了挑眉,難怪陸振山讓他來主持大局。
這人確實拿得起,放得下,能進能退,能屈能伸。
自己剛才確實有點咄咄逼人,一般角色大概率怒氣上頭甩手就走了,可他竟然還忍得住,當面賠了不是,試圖再談。
「可是我已經與王家簽了文書,日後供應她家鹵料包了。」
師雁行故作為難道。
吳管事了然一笑,瞬間聽出她話里的余地,「師掌櫃處事果決,我佩服,不過,自始至終也沒說這鹵料只能供一家吧?」
師雁行就笑了。
這是她剛才說的話,對方又給原封不動搬回來了。
好使。
早在一開始跟王桃簽合同文書時,上面就寫明了,整個青山鎮最多只供應兩家,且明確分屬不同消費群體,以免造成惡性競爭。
見師雁行沒再推脫,吳管事終於松了口氣。
「擇日不如撞日,師掌櫃,不如咱們這就?」
事到如今,賺多少利潤反而成了次要的,關鍵得擠進去!
不是獨一份兒不要緊,只要其他三家酒樓沒有,就行!
「不巧了,」師雁行笑道,「近來事多,竟分不開身。這兩家合作固然有益,只是事關重大,少不得要謹慎掂量……」
吳管事:「……」
好耳熟啊!
這他娘的不就是之前自己推諉時的托詞嗎?
人固然可以報仇,但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過火就太幼稚了。
師雁行忽然噗嗤一笑,好似又變回天真的小姑娘。
「吳管事,我玩笑呢,您大人雅量,想必不會介意的吧?」
吳管事苦笑幾聲,拱了拱手,「怎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