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他就此放棄近在咫尺的暴富機會,恐怕這輩子死了也閉不上眼!
若果然是紅寶石礦,哪怕自己只能分得一成,子孫後代都不愁了,誰還冒死出海呀!
崔瀚熬了不知多少天,茶飯不思、夜不能寐,整個人都快佝僂了,這才狠心決定報給師雁行。
師雁行看著下面站的崔浩,恍惚間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他們都在賭。
賭上位者是否能施舍一絲憐憫。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只要上位者起了貪念,崔瀚非但什么都撈不著,最後還可能屍骨無存。
師雁行倒有些佩服他了。
「你不怕我過河拆橋?」
崔瀚猶豫片刻,最終決定實話實說。
他苦笑一聲,「若說不怕,那是假的,可草民年紀漸漸大了,就算再拼命,還能在海上漂幾年呢?」
這年月,出海就是拿命換錢,常年在海上飄著,哪個水手不是一身病?看著比實際年齡大一輪還有余。
偏他們沒什么靠山,又沒門路,船也不行,做不得好買賣,每每九死一生出海,也賺不了太多錢。
難不成還要看子孫後代繼續走他的老路子?
等閑達官顯貴根本瞧不上崔瀚這種小海商,又無人引薦,他壓根兒連人家的面兒都見不到。
左思右想,覺得那位師夫人也是苦過來的,說話辦事又爽利,並沒多么瞧不起自己,倒可以試一試。
最壞的結果就是自己為他人作嫁衣裳。
可若是對方仁慈,保不齊這就是他崔家崛起的機會!
崔瀚決定賭一把。
師雁行思慮片刻,也不繞彎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此事干系重大,還需從長計議,你先回去等消息,這石頭么,暫且留在這里。」
說著,又打發人拿銀子。
崔瀚一聽,直接撩袍子跪下了。
「夫人明鑒,草民既來了,絕無二心,無論結果如何,這石頭只當是投名狀……」
他倒果決。
若師雁行以後不帶他玩,這石頭就是唯一的收獲,竟還不拿回去,可大有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可能呀。
「你的船隊怎么樣了?」師雁行笑笑,突然說了句題外話。
崔瀚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呃,更破了些……」
出海一趟不易,每次都是損耗,他做夢都想換一條大海船。
三五千料的不敢想,兩千料的就極好,乘風破浪不懼風暴,又能載動無數貨物。屆時雇上二百水手,風風光光出海去,再不必這樣畏畏縮縮,不敢這樣,不敢那樣的。
如此,也算不枉此生了。
師雁行失笑,「既如此,我送你一艘兩千料的大船。」
之前她問過,兩千料的大船光木料、船釘等各色成本便要七千多兩,再算上各項附加費用和出海手續,不下萬兩之巨!
而崔瀚這種草台班子般的小隊伍,扣掉船舶損耗、中途吃喝,外加給水手們的分潤,各項稅款等等,一趟也就賺個千八百兩罷了。
饒是不吃不喝也好攢十來年,根本買不起。
且若無門路,那船塢根本不接生客、小客的單子!
可她不同。
她有錢,也有人脈。
崔瀚一聽,整個人都傻了,大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胡三娘子笑道:「怎么,不想要么?」
「這,這,」崔瀚如夢方醒,一張被海風吹成醬色的臉上硬生生透出紅來,他興奮地搓了搓手,一咬牙,砰砰磕了幾個頭,「多謝夫人!」
崔瀚暈暈乎乎離開後,師雁行笑了笑,對李金梅道:「去宮門口瞧瞧,若老爺下了朝,叫他先別管旁的,直接家來找我。」
這事兒……她一個人也弄不來。
非得拉別人入伙不可。
尋礦,開礦,采礦……都是專業要求極高的活兒,外行人根本玩兒不轉,必須要有積年的老礦工帶著。
她對各色寶石了如指掌,可源頭方面,還真就是盲區。
柴擒虎與她夫妻一體,況且又在工部,這事兒須得由他聯絡才好。
崔瀚必然是孤注一擲來的,只要師雁行想,完全可以利用他找到那座島嶼,然後一腳踢開。
但她如今早過了窮困潦倒的時候,做不到那么狠絕。
能憑借幾條小破船出海,那崔瀚是個人才,師雁行願意付出一點代價拉攏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