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章實如此說,章家上下無垂淚。
因章二哥逃婚之事,章家這近一年來吃了許多苦頭,如今才得了他的消息。
但最掛念他的仍是安危如何。
「二哥,中了進士就能回來了吧。」
章越解釋道:「哥哥還不能回,二哥還未殿試,殿試之後授了進士,還要上奏朝廷。不過聽聞官家下旨今科殿試不作罷落,故而才說二哥中了進士。」
「如此也很好了,」曹保正道,「連令君都來親自道賀,你還有什么信不過的。」
「什么?令君親自來了?為何不早與我說?」章實不由驚問。
眾人皆……
於氏紅著眼睛對章丘道:「快將你爹的人中再掐一掐,這還沒醒呢。」
章實忙對曹保正:「那我們如何迎接?如何布置?保正心底可有數?」
「那自是當然,我都替你安排妥當了。」曹保正一副成竹在xiōng的樣子。
章實,章越一並與保正商議,曹保正如是安排道:「一會令君到了,你們兄弟就站此……嫂子就站此……次序不可亂了。」
「還有擺上香案!沒有可入眼桌案?我保正去借來給你,抱在我身上。」
郭學究聽聞令君要來心道,這是章家的事,自己何必在此礙眼,於是拉了郭林道:「走吧……咱們爺倆避一避。」
郭林看著燈火下忙碌的章實,章越忽道:「爹,師弟的二哥中了進士,以後還會回到烏溪去讀書么?」
郭學究長嘆道:「林兒,有句話人生沒有不散筵席。你莫要難過。」
郭林怔怔道:「爹爹,道理我是知道,師弟取了縣學,我沒有取中,這同窗緣分就到為止了。但我是為師弟高興,容我再看一會吧!讓我看看師弟是如何高興的?」
郭學究心底不忍,等了一會拉著郭林的手道:「走吧,咱們別礙著人家。」
說著郭學究拽著郭林的手離開。
這時郭林就耳聽門外道:「令君要到了!令君車駕要到了!快快出迎。」
章越一並趕出了門,來至了街上。
曹保正早安排了街坊鄰居手持火把站在街旁,尋又覺得不夠亮堂忙對幾名幫忙的鄰里道:「挨家挨戶的叫門,自個家里都掌上燈。」
「這個時辰大家都睡了。」
「睡了也叫起,今是什么日子?」曹保正也是急了。
章家一家人此刻都站在家門口,章越在夜風中看著曹保正與街坊鄰居們手持燈籠的忙里忙外,自己等傻呆呆地迎風站著,恍然間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除了近處的燈火,四野一片漆黑,唯見遠處的溪面上有數處漁火。
夜風吹來,繁華景sè下卻有等蕭瑟怎么也揮之不去。
遠處傳騎持炬往返,馬蹄聲於夜里格外清澈。
令君車駕未至,但遠遠聲勢已至,雖是一個小縣令的主司,但自有一方主司的儀仗和威嚴。
章越忽想到,縣令一介小官尚是如此,那在他之上的官員如知州等等又是如何呢?
宋朝是最尊重讀書人的朝代。
文官就是如此,而自己二哥又是二十歲的進士,將來更是前途無量。如此似顯得自己取了秀才又有些多余了。
若是不第,縣令也多半看在二哥面上。甚至不必去縣學,將來也有更廣闊的天地……
甚至自己不讀書,也有好日子過,自己何必努力呢?
但又有一個念頭閃過,可是二哥考中進士,也只是他的事啊。事事要靠自己,否則就是爛泥,再如何也扶不上牆。
想到這里,章越握緊拳頭,一股雄心從心底涌起,二哥中了進士後,我可以登得更高了。
「三叔,三叔,為何二叔中了進士,這么多人要來我們家啊!」章丘好奇地向章越問道。
章越笑道:「他們不是賀你二叔的,而是來賀這番富貴的。」
章丘似懂非懂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