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章 知識就是金錢(兩更合一更)(1 / 2)

寒門宰相 幸福來敲門 2578 字 2023-05-13

聽到學正突然提及他二兄。

章越一愣不由問道:「學正在縣學多年,不知在學正眼底,我二兄是如何人呢?」

學正微微一笑,想起之前章二郎不寄家信給家人的傳聞。此事令他在知縣面前有些難看。

但章越驟然問之,學正倒沒多想,而是道:「二郎入縣學時,老夫還為縣學助教,不過二郎他才極高,乃老夫生平僅見。至於他者老夫也不好多說。但二郎他能有如今的才學也是自己一步一步證來的。」

隨即學正話鋒一轉:「人之一生德業為首,才干為輔。老夫生平見過不少,逞智走捷徑反路走得更遠了之人。就算才再高,還是當以手足兄弟之情為重。」

章越不知學正這話的意思,有些雲里霧里的感覺,既似有感而發,也似批評了章二郎。

自己至今不知為何二哥會辭去進士的,若他真是為改入官籍考中進士,那么絕不會棄官不作。

倒是聽說因驟然改籍赴考的事,令不少舉子不滿,但本以為這些議論過陣子就會平息,不至於因此而棄官不做吧。

可聽聞兄長省試時是第二十二名,在殿試卻落為第四甲。

進士名次一共分五甲,第五甲為同進士出身,不能直授官,必須經守選。蘇轍這一榜即是第五甲。

而他的兄長蘇軾名列第四甲,而蘇軾本來與弟弟一樣也是第五甲,但因他在省試時試《春秋》經得了第一,故在殿試時拔了一等。

但省試第二十二,殿試卻落為第四甲,這或許也代表了官家的看法。

可能上下落差太多,這才至二哥不願授官吧。

章越一邊走一邊細想,穿越前自己與二哥任何交集。

他突然記得二哥逃婚前一年,有一次斥責自己不思進取,整日只知與狐朋狗友耍。

章越此刻靈光閃現,二哥至今遲遲不給家信,莫非就是用這個辦法來讓自己明白不要整日想著抱大腿,一切都要靠自己的道理么?二哥果真心底還是有我的,這一番真是用心良苦啊!

章越笑了笑,其實自己腦海中未嘗沒有幫二哥美化,大哥不也是為二哥至今未給家信頻繁地找借口么?

畢竟是歷史上有名的鐵血宰相,若真覺得自己仍是重生前那般廢材,不承認這手足之情的事,也是干得出來的。

如今自己唯有努力,得到二哥的認可才行,不然將來怎么享福?榮華富貴就與我無緣了。

錯了,錯了,如此說來似自己有些愛慕榮華,應該是以兄友弟恭的名義努力。

想到這里,章越也算是完成了『正心』的一步了。

章越走回齋舍坐下正欲讀書,但見郭林已是回舍了,此刻他是一臉喜sè。

章越上下打量郭林問道:「有何喜事?莫非三娘肯與你私奔了?」

「師弟莫來取笑我。」

郭林見吳讓,錢奇名皆不在舍中,於是道:「師弟,你與你說一好事,你切莫太高興。」

「好事?」章越滿是懷疑。

郭林一臉喜sè道:「我方才問齋長,縣學可有佣書之事?齋長說謄錄所歸他勾當,只要同他用說一聲就可,故而我將你和我名字都報給了齋長。」

「如此容易?」章越心道佣書若是一個很搶手的活,也不至於lún到他們兩個新來的。

郭林道:「不過一頁書只有一錢,而且平日活計不多。」

章越恍然難怪招不到人。

縣志記載縣學學田有八十畝又一百七畝八分零,此外官府還撥給了縣學幾十間廊舍,平日出租給百姓收些房租錢。這房廊庄課即是縣學的大頭收入。

但縣學日常開支也不小,除了學官,學吏的官俸支出,還是三分之一學生的衣食供給,此稱為為國家養士,以及零星支出。

故而縣學能出入相抵已是很好,甚至入不敷出,故而縣里有時還會拿出醋息錢,公使錢貼補一二。

這佣書作為勤工儉學的途徑,這一頁一錢的佣書錢,說實在章越如今已是看不上了。

但對郭林而言仍十分高興有這樣一份工作,直問自己願不願與他同去,甚至還與齋長說好了。

章越不忍拂郭林好意,但想想勤工儉學這優良傳統不能丟,於是就答允了。

「那咱們午後就去見齋長。」

「咱們空著手去?」章越問道。

「難不成呢?」郭林一臉茫然。

章越搖了搖頭道:「我先出門一趟。」

午後,章越和郭林提著一竹籃芝麻胡餅悄悄來到齋長的齋舍。

「早該來拜見齋長了,些許點心不成敬意。」章越言道。

齋長見此笑了笑,安排人佣書對他不過是舉手之勞,一籃子芝麻胡餅也不值幾個錢。但他喜歡別人這態度。

「吃點心了沒?」齋長問道。

「吃了。」郭林趕忙答道。

章越則道:「還沒。」

「那客氣什么,一起坐下吃些。」當即齋長將章越帶來的胡餅給同寢幾人。自己與章越二人人手一張,郭林欲推辭,齋長則將胡餅qiáng塞他的手里。

齋長一腳翹在塌上,一腳則踢踏著鞋子,邊啃著餅子邊道:「你就是章家三郎君?」

章越點了點頭。

齋長道:「我識得你家二郎君,他才學了得。你才學雖不如他,但人倒是不錯!」

章越心底一凜道:「齋長抬舉了,以後還請齋長照看則個。」

齋長三口兩口將燒餅吃完,雙手一拍不少芝麻落在地上。他也不在意淡淡地道:「好說,也不與你客氣,但我們幾個喜歡吃花糕,下次記得。」

章越,郭林正要走出門。

「慢著!」

齋長喊出二人道:「我與你一起去看看。」

謄錄所就藏書樓旁。

齋長,章越,郭林開門進入後,但見屋內早坐著兩人。

一人正拿著刀子對著幾個木塊雕字,一人正擺弄模具。他們抬頭看見章越,郭林二人身上穿著襴衫,又看見齋長在身後。他們忙是起身先問詢道:「見過齋長。」

齋長道:「還不通稟?」

二人道:「見過兩位官人,小人陳忠(陳和)是官學刻書匠。」

說話間,章越已走近這名叫陳忠的匠人問道:「你是刻書匠?你竟會活字印刷?」

真是新鮮,傳說中宋朝的活字印刷,卻第一次給自己見著了。

陳忠不知章越為何對手中此物如此新鮮,不由道:「這位官人,你說什么活字印刷?」

章越道:「那這是?」

陳忠笑道:「咱們建陽稱此為活版,與官人平日見慣的版印有所不同。小人無事做,閑來也是試一試。」

「那試得如何?」

見對方一臉興趣,陳忠搖了搖頭面露苦澀道:「難啊,小人也是聽聞杭州書坊已用膠泥作活版字,說得如何玄乎如何玄乎,但這膠泥如何燒制的卻是不知,故而小人想到用木頭來刻字可是……」

說到這里陳忠又搖了搖頭。

章越見此微微一笑:「是用這木字刻印刻的不好吧。」

「官人說得是,莫非官人曉得這活版字?」

齋長也是詫異道:「是啊,莫非二郎也懂得版印?」

章越笑了笑道:「略知一二。」

章越看向二人道:「你們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