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八章 家宴(1 / 2)

寒門宰相 幸福來敲門 1553 字 2023-05-13

黃好義自與劉監丞的婚事黃了以後,在太學里可謂受了不少譏笑。

不僅高攀不成,還在外面養外室,簡直不知自己幾斤幾兩。甚至還被玉蓮騙走百貫。

這些言語黃好義自是知道。

最難受是在哥哥嫂嫂的面前也是丟了人。這一番在哥哥嫂嫂家里過年,黃好義好生不受待見。

雖說平日為人處事上有些擰不清,但畢竟是建州唯一考入國子監進士科的,這些事情他還是能看得清的。

黃好義少時詩詞作得好,五歲即可寫詩,八歲時寫得文章,得到了知州的贊賞,甚至還從百人取一的解試中殺出重圍,若不是當年半途上害了病,他說不准早就中了進士了。

但此那以後,黃好義就一路急轉直下,似變了一個人般,詩賦文章一直沒有長進,第二次解試甚至還落第了。最後州學選拔至太學的競爭中,也是全看在他以往成績份上,家中也托人費了不少氣力。

黃好義有點明白,自己可能就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人了。

章越雖當面屢屢斥責他,但在外人面前從不取笑於他。自己有什么為難事,章越也是看情況,能幫就幫,也不介意自己占些小便宜。

黃好義覺得章越是這么多人,唯一看得起他的人,這點他心底是敞亮的。章越說黃好義讓他爭取一下齋長,是為了晚上『感風』請假出門容易,黃好義嘿嘿笑了笑,就承認了。

黃好義眼下對玉蓮還有迷戀,但不如當初了。至於為何不一刀兩斷,他承認自己沒這個魄力,盡管明知是虛情假意,但好歹感情(身體)也需要發泄吧。

章越則沒想那么多,他與黃好義面見李覯。

李覯對章越道:「你這篇策論寫得是什么?」

章越道:「是性論。」

李覯道:「人無不有善,此孟子之失也,丹朱,商均,自yòu及長,所日見者堯舜也,不能移其惡也,豈非人之性無善乎?」

「還有性者子貢之所不及聞,你提筆即書性命,則入老庄釋老之學,騁荒唐之言,他日也想憑此迷惑考官么?」

黃好義心底為章越捏了把汗,李覯見太學生時,時常拿著對方的策論當面質詢,但凡答不出的就要挨一頓罵。黃好義自入太學以來,已被李覯罵過三回了。

但見章越道:「回稟先生,性者子貢不言,但性相近,習相遠,乃孔子之言。孔子諸弟子中,子貢雖不言性,但夫子言之,夫子而下則為子思言之,中庸所言『率性之謂道』也。至於子思之後,則為孟子。孟子所謂『人無有不善』,也是言性也。」

聽到這里,李覯微微點了點頭道:「然而孔子卻也雲唯上知與下愚不移也,若真能率性之謂道,又如何有上知和下愚呢?」

章越回答道:「回稟先生,性歸於善而已,而智愚不移者歸於才,非性也。性者,有仁義利智信,謂之五常,才者愚智昏明之品也,欲明才品,則孔子所謂『上知與下愚不移』之說,欲明其性還是歸於孔子所言『性相近,習相遠』。」

李覯聞言徐徐點頭道:「善也!」

黃好義一旁已佩服得不得了,果真是三郎,著實了得,竟能說得直講都能信服。

「朝廷已令宗室大學小學皆以三字詩為課,你有什么想說的?」

章越一愣然後道:「學生當然是高興。」

李覯道:「你的話言不由衷。」

章越道:「學生確作此想。」

李覯認真審視了章越一番道:「很好,朝廷之所以不嘉獎於你,是因你年輕,怕你一時得志而放縱,不要看眼前一時的得失,治學之事在於一個恆字,切記於心。」

「學生記住了。」

李覯罕見露出了笑意道:「如今劉幾中了狀元,齋里的事,你可先兼著,待數日之後,再定齋長之選。」

「是,先生,學生告退。」

章越與黃好義離開後。黃好義對章越道:「行啊,三郎,你還未開口,直講即打算將你委作齋長了。」

章越道:「齋長?我還未想好呢,再說吧。」

次日為朔日。

章越先抵至蒐古齋里刻章賣字。

近來除了找章越刻閑章的,求字的人也是漸漸多了。

每逢這個時候,王安國都是要來坐一坐的。

章越也不客氣,讓王安國在一旁坐著。自己一面與王安國閑聊,一面則與主顧們應酬著。

如今他的刻章已賣至八貫,此外一副字也可值三百錢,反正橫豎也是一筆收入。

刻完章後,章越即請王安國至燒朱院去改善了一番伙食。

不過到了燒朱院後,章越有些後悔了,他沒料到王安國竟這么能吃。

一頓飯竟吃了自己五觔的肉,罷了,臨末的時候,王安國還不盡興。章越本著請客務必盡興的原則,又點了炙彘肩,這才令王安國吃得滿意。

章越感覺自己若是王安國這樣的朋友多一些,恐怕離汴京買房還真是遙遙無期了。

燒朱院食畢,王安國告辭離去,章越則前往了陳襄的家中。

這日章越來得比較早,並不僅僅是來學詩的,陳襄剛剛將妻女從福州老家接至汴京來,故而請章越來吃家宴。

章越則采買了不少禮物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