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七章 相人(1 / 2)

寒門宰相 幸福來敲門 2067 字 2023-05-13

韓忠彥深夜回府,立即命服侍的小廝給他端了盞茶來。

韓忠彥喝著茶,想起馬虞候今日給他介紹的妓女,回味那可堪一握的蠻腰,不由意動。

這時一名老者走來道:「大郎君,你方才這是去哪了?」

韓忠彥不以為然地笑道:「八叔,你就別問了,早些歇息便是。」

說到這里,韓忠彥又低聲問道:「爹爹睡下了?」

對方道:「相公本吩咐你來書房一趟,但我說大郎君今日在太學過夜,他就沒多問,只是讓你明日去見他。」

韓忠彥松了口氣,笑著道:「全憑八叔替我照應著。」

對方嘆道:「夫人之前道你去太學讀書,還以為是長進了好生歡喜,哪知卻借此成了不歸宿的情由,我也不知能不能再替你瞞下去。大郎君還是多慕詩書,少去這些青樓之地。」

韓忠彥不以為然道:「八叔,我與你道,太學中雖是讀書之地,但又有幾人能出人頭地,至於青樓里多是游宴煙花之處,但去的哪個不是一擲千金的子弟。什么人就要在什么地方罷了。」

「再說我對學問之事未嘗不著緊,此番私試我詩賦經義皆入上等,至於流連青樓也不過是與幾個衙內交游罷了。此事你就莫擔心了。」

對方苦笑道:「大郎君真是有好口舌,什么事都能讓你說出一番道理。」

韓忠彥失笑道:「讀書人么,還不都此性,但八叔放心,我在爹爹面前絕不敢有二話,他說什么我即應什么就是。是了,八叔,我近來手頭有些緊,不知可否借我些錢財,改日再還你。」

對方聞言搖了搖頭道:「我也沒許多錢財,不過大郎君,我還是要勸你一句,少在那些女子身上用錢,更莫惹出什么事來。」

韓忠彥大笑道:「八叔,要錢的女子還不好,我最怕那些不要錢的!」

「但八叔放心,待我和呂家娘子婚事成了,自會收心的。如今你就可憐可憐我,由著我玩得暢快。如今這樣的好日子不知還有多少。」

對方笑道:「大郎君考上進士,老爺就什么都依你了。」

次日,韓忠彥從韓琦的書房退出後,恭敬之sè立轉成了滿臉怒sè,同時手中還拿著一本詩集。

韓忠彥心道,爹爹無緣無故罵了自己一頓是什么意思?叮囑自己看這詩集又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歐陽修所作么?

韓琦與歐陽修二人素來是鐵桿政治盟友,不過之前茶稅之事二人意見有些相左,但話說回來二人關系仍是親密不變。歐陽修新編寫的詩集總要第一時間送給韓琦過目,說是指正,其實也是一等態度。

韓忠彥被韓琦訓斥了自己一頓,為何又取本詩集給自己看?

韓忠彥明白似自己爹爹就這個性子,有時候即便是親父子,一些話也從不直說。

韓忠彥回房先將詩集過目一遍,但見上面有歐陽修,三蘇,曾鞏等等,這都是名聞天下的人物,而三蘇是自家的堂上客。

之前老蘇還至府上拜訪,為兩個兒子仕途上求自己爹爹照應呢。

至於詩集另兩人分別是章越和曾宰,這二人韓忠彥正好識得,是自己的太學同窗。

韓忠彥看了一眼,心道:「老頭子莫非是此意?」

他聽說自己爹爹在太學石經堂訓斥過章越,記得是因仁宗皇帝征召他的老師章友直不至的緣故。

不過在官場為公得罪人,私下倒是要補回來,否則因公事結為私怨就不好了。

政事堂里議事,兩名宰相在天子面前彼此為一件事爭執不下,沒有皇帝在的地方,二人情誼確實相當的好。

被人知道也不會罵一句演習,因這是很有古人風骨的事。我反對你是為公,但與你交好是為私。我不會因為私下與你交好,而在公事上支持你。

反正話怎么說,都長在官員嘴上。

比如韓琦殺了狄青的大將焦用,殺了對方還鄙夷其武夫的身份,道了一句『東華門外唱名才是好男兒』。

後來歐陽修,劉敞攻訐狄青時,不少人認為韓琦授意的,宋朝文官看不起武將由來已久。

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私底下呢?

人家韓琦和狄青關系可不錯了,狄青死後,韓琦親自寫了一篇祭文,稱贊他入樞密使是本朝盛事。

而且韓琦對狄青幾個兒子一直照顧,歷史上韓忠彥出鎮地方,還請狄青的兒子狄詠的為副手。

高太後意屬狄諮的女兒為哲宗皇帝的皇後,韓忠彥大力撮合,並屢屢上表支持。

韓忠彥想到這里即宴集去了。

宴上有京中幾位衙內,每逢這樣的場合,韓忠彥都不會缺席。

在他眼底讀書是讀書,交游是交游,只會讀書不知交游只是呆書生罷了,但只會交游不會讀書的衙內,他也是看不起的。

這一日他在東jī兒巷倒是碰上文彥博家的六郎君文及甫。

文彥博與韓琦同朝為相,至於文彥博家的幾位公子,韓忠彥不僅識得,也都有交往,他們之中屬文及甫最有才干。

二人入座後,與幾個衙內環坐席上,聽著二三十個姐兒在彈唱,二人則在閑聊。

一旁一位駙馬對一名衙內道:「太仆寺那新進的披甲好馬都給西軍倒是可惜……令尊可否勻出百十匹來再以駑馬替之……神不知鬼不覺……」

二人聲音漸低。

韓忠彥聽此露出不屑之sè,文及甫擔心他發作,笑道:「師朴吃酒。」

韓忠彥笑了笑,舉起酒盞呷了一口,這時候正有名堂子捧了一盤魚來。

韓忠彥夾了一口,當即拍案大罵道:「這魚恁地是腥得?」

堂子嚇了一跳當即賠罪,韓忠彥卻不依不饒直將盤子摔碎在地,倒是將一旁正在商量如何將西軍馬匹換成駑馬的二人驚得嚇了一跳。

但見韓忠彥指著那堂子大罵一頓,嚇得一旁唱曲的妓女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抱在一起流淚?最後好幾人來勸還止不住,韓忠彥將案幾踢翻了,菜汁湯汁灑了一地。

最後文及甫見韓忠彥耍得差不多,即出面相勸,對方這才罷了。

文及甫坐下後待道些其他,韓忠彥忽道:「上次聽你提及過章度之……」

文及甫一愣道:「正是,為何師朴突提及此人?」

韓忠彥道:「上次此人在太學里惡了我爹爹,我想打聽此人底細!」

文及甫道:「你切莫招惹他,不然我家娘子面上不好看。」

這回lún到韓忠彥吃了一驚,故作鎮定地道:「周翰兄這么說,我自是看在你的面上,只是不知此子如何與你岳家有干系?莫非都是同鄉之故?」

文及甫微微笑道:「師朴,這倒是叫我不知如何與你分說,此人他日說不准倒是我小姨夫。」

韓忠彥聞言露出幾分譏sè道:「真是吳家?聽說雖是庶出,但也不至於……呵,吳家之前不是只與宰相家攀親么?莫非此人是郇公親孫不成?就算是親孫,如今郇公也是沒了。」

文及甫笑了笑沒有接話,等韓忠彥都說完了方道:「師朴,不問出身,日後誰說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