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八章 文運昌盛(1 / 2)

寒門宰相 幸福來敲門 1553 字 2023-05-13

舍人院至政事堂說是兩個部門,但名義上隸屬在政事堂下,而且都在禁中,只有幾步路的功夫。

故而當徐左選剛出了舍人院即奔至政事堂時。

韓琦正拿堂除簿看了起來。

吏部有兩簿一是班簿,上面記載在京官員名單,還有一簿閨籍,所有升朝官名單。

而政事堂則有一本堂除簿,只要是經過政事堂堂除官員,上面就記載出身、年齡、歷任、資序、有無過犯、是否宰執有服親屬等項。

徐左選定了定神,小步走至韓琦身前,然後稟告了王安石的話。

但韓琦聽到『右宰相,專攻人主『之言時,不由面sè一滯。

左右堂吏卻已忍不住了紛紛對王安石罵道。

「我早知此人有反骨之相。」

「此封還詞頭實欲博取名聲爾。」

「當初相公就不該抬舉此人進舍人院,真是狼心狗肺,如今倒咬了相公一口。」

韓琦神sè冷峻從椅上站起身來,眾堂吏盡數收口。

韓琦淡淡道:「不過是螳臂擋車,我又何足為懼也!」

說到這里韓琦淡淡一笑,眾堂吏們都是跟著笑了。

韓琦道:「老夫記得蘇轍策對有如此一句,臣亦以為治天下當得渾質剛直,不忌不克,不擇劇易之人而任之。如漢之絳侯,條侯,魏之賈逵,鄧艾,晉之溫峧,周訪,唐之婁師德,郝處俊。」

「此人策語之意,不正所謂當今宰相不足用,勸陛下欲得婁師德、郝處俊如此人物而用之,王舍人怎還以谷永疑之?」

聽韓琦這一句話,眾堂吏都是如釋重負。

王安石的誅心之言,就這樣被韓琦談笑間的一句話破去了。

你王安石不是說蘇轍在策對里學谷永,攻擊天子,來彰顯宰相賢明么?

你根本沒有仔細讀蘇轍的卷子啊。

蘇轍說要尋找治理天下的宰相,是要婁師德,郝處俊這樣的人,其意就是韓琦並不是當治天下之人。人家批評是真批評,但沒有右宰相,王安石你可不要亂講。

一人笑道:「相公之賢唯有房杜,姚宋可比,婁師德、郝處俊如何可比?」

另一人道:「不過誰不知如今相爺要升昭文相,王安石將蘇轍比作谷永,又將相爺比作王鳳,真是其心可誅,欲離間陛下與相爺也。相爺,這王安石不可留啊,否則必生後患。」

另一人道:「是啊,當初相公為蘇轍生病之事,特意向陛下懇請推遲制舉,王安石故意不為蘇轍制詞,其意是在指相爺當初薦人不明。我看必須逐出舍人院,遠貶邊州!」

韓琦沉思,他如今要取代富弼晉昭文相,正是欲豎立宰相威權之時,王安石公然『封還詞頭』這是一件令他非常顏面掃地之事。

不過他卻道:「當初婁師德薦狄仁傑為宰相,狄仁傑卻不知,拜相後反將婁師德排擠外任,事後知道後悔莫及。」

「王介甫文學之上有其長才,當初是仆薦他知制誥的,如今學一學婁師德又有何妨。」

韓琦說完,眾人都是沉默,唯獨有一人道:「王安石屢屢上疏求官外任,如今逐他出舍人院,不正遂了他之意。咱偏不讓他走。」

眾堂吏見此稱是,然後繼續辦事。

「那制詞的事?」徐左選問道。

韓琦對徐左選道:「王介甫既不肯草制,明日再將詞頭發舍人院,換一制詔草制,不必拿此大作周張,否則壞了人的仕途。」

徐左選心道,韓琦果真考慮周到。

王安石封還詞頭傳出去,蘇轍仕途基本就完了,再厚著臉皮也不敢當著眾人議論上任,這不過二十二歲,方才仕途得意的年輕人。

不過韓琦想低tiáo處理,但王安石卻不肯,他若就此事上疏,那么就朝野皆知了。

說完韓琦又於堂上讀御試策論。

除了天子之外,最用心看御試三人策論的當屬韓琦了。其中以章越『qiáng干』之論,最合乎韓琦之意。

以宰相兼度之,將財權從三司使收歸中書,正為韓琦所願。若讓他執相位數年,量入為出,天下困局必有所改觀。

從東華門出來。

卻見蘇洵,章實他們都等候在此。

「三哥,第幾等來著?」章實急著問道,章丘亦小步跟在後頭。。

章越道:「入第三等,這是天子敕書。」

章實大喜過望取了敕書反復地看著。

「三哥既入三等,授得幾品官?」章實問道。

章越想了想道:「之前狀元郎得了大理寺評事是正九品下,如今得大理寺丞可為從八品下。不過之前楚州判官的差遣也是從八品下,如此算來也沒怎么升。」

章實聽了一臉霧水。

章越見此大笑,章實見此惱羞成怒道:「你耍弄哥哥我不成。」

章越道:「這可不敢,我倒是實話實話。不過倒是不用離京,以後可以常常見哥哥了。」

章實笑道:「這就好,這就好。」

這時候章實,章越看到一旁蘇軾,蘇轍見了蘇洵都是跪拜在地,然後蘇洵揉住兩個兒子一並抹淚。

章越可以感受他們這份喜悅。

正如蘇軾所言,從縣佐忽升寺評。

這是選人至京官跨越,而且還是宰相堂除,官籍從此入政事堂堂簿。

白發蒼蒼的蘇洵垂淚道:「爹老矣,見兩子皆成參天大樹,此生足矣。」

蘇洵兩行熱淚皆淌在二子的衣裳,蘇軾蘇洵皆已是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