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三章 我把官家說暈了(1 / 2)

寒門宰相 幸福來敲門 1571 字 2023-05-15

見眾人無不恭敬,章越也是很受用,雖說是侍講,但畢竟是教授天子學問的『老師』,應有的尊重和待遇還是要有的。

在唐朝時,經筵官還允坐肩輿入宮,離去時,天子還需目送盡師臣之禮。

宋時雖經筵官地位降低,但是……只能說還行。

錢象先與章越交待清楚後,與章越一並走出了邇英閣恭候天子與宰執大駕,但見此刻崇政殿已是散班,官員們陸續從殿中退出。

之後是中書樞密三司學士院諫院官員lún班奏對。

lún班奏對也是宋朝皇帝吸取被唐朝皇帝被宦官宰相隔絕內外而采用的措施。

官員與皇帝的奏對分次對,轉對。

次對是專對有帶侍制官員而言,帶有侍制的官員會排成五班或三班在朝後,面見天子奏對。

至於轉對,是指未預次的官員,聽封奏以聞。非侍制的官員且又是朝參官需上稟,看皇帝決定見或不見。

侍制為奏對固定人選,朝參官為候補人選。

至於章越這樣普通京官一般而言是無機緣君前奏對的,只有到了南宋時采用lún對,不僅庶官武將都可以參與奏對。

不過次對是常制,轉對是偶爾為之。

早朝散班後,官員們依次奏對,每班兩兩而入。

但見五班之後,有的官員離去,有的官員則在殿中。官員進言後又特別地留在殿內,稱之為留身。

一般官員留身,都是為了致仕,去職,當見完官家後,最後單獨拜別。

丁謂當宰相時,不允許官員向真宗皇帝留身奏事(怕打自己的小報告。)當時王曾對丁謂一切恭順,有次王曾對丁謂說要過繼子弟,此事懇請留身向天子奏事。

丁謂當即答允很大方地說,如公不妨。

丁謂答允後即是後悔。而王曾向真宗皇帝奏事後,丁謂不過數日就前往海南旅游了。

無論是次對,轉對,都要求最少兩兩一班,故而很難與皇帝說悄悄話。而一般官員除了致仕,去職很少獲得留身奏事的資格,但有一等官員不同,那就是經筵官。

宋朝皇帝每天上班,都是先早朝,再次對,最後經筵,有時皇帝忙得遲了都要到申末才休息。

而經筵官次對之後,允許留身,再與皇帝一並再赴經筵所,故而這就無形獲得了留身奏事的資格。

比如經筵官很輕易在赴經筵途中,與皇帝單獨說幾句話,討論一下方才殿上談及的政事,此就觸了宰相之忌。

一般而言宰相都不喜歡官員繞過自己與皇帝說話。天子親政後多從侍制中選拔經筵官,用意就是繞過宰相。

故而到了後來,為什么宰相都要掛經筵職?

你是經筵官,我也是經筵官,大家一起留身奏事,如此你就沒辦法繞過我對天子講悄悄話。

當章越,錢象先見官家從崇政殿步出,一並行禮。但見官家臉sè有些蒼白,似方才在殿中聽群臣奏事耗時太長,故而jīng神有些不濟。至於官家身後跟隨著韓琦,曾公亮司馬光及一眾侍從。

待官家等入了邇英閣,章越與錢象先最後方入經筵所。

官家已端坐椅上,椅前設一案幾。章越進講義本子,內侍接過後放在案前,官家看了一眼講義笑道:「大學!」

一旁侍坐的韓琦端著茶湯,向章越問道:「大學可以為經否?」

章越道:「回稟韓相公,大學是曾子所作,非經也。大學雖列作子書,但韓愈曾推崇此書,與論語,孟子,中庸並列。」

韓琦呷了一口茶湯,放在一旁道:「經筵官里講過太學的不少,度之能否別出心裁?」

章越道:「回稟韓相公,君前不敢應承。」

聞言韓琦眉頭一抖,官家倒是笑了笑道:「甚好,賜坐,賜茶!」

當即章越入座,侍從給他端來茶湯,章越端過茶湯只是潤潤嘴chún後即是放下,向錢象先點了點頭。

「進講!」錢象先道。

章越復起身,之前經筵都是經筵官坐講,但自官家即位後,都改成立講,從此以後一直到了明清,經筵官都沒有坐講的機會。

章越言開口道:「吾儒學之教在於經世,非經世不為儒者,隨力所及,在身仁身,在家仁家,在國仁國,在天下仁天下。」

聽章越一語,韓琦端著茶湯的手,微微一頓,曾公亮,司馬光也露出佩服之sè。

官家眉頭頓時舒緩,輕輕道了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皆經世也。』

官家聽章越沒有再講,原來是聽自己說話而停下笑道:「是朕打攪了,章卿繼續。」

「臣謝過陛下!」章越繼續道:「子路曾問孔子何為君子,子曰,修己以敬,修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此成己及物之論,天子御萬方,首重君德,次序而論在於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

韓琦,曾公亮都聽出來,章越講得是太學,卻沒有完全按著傳統儒生講太學來言,夾雜了不少自己的私貨。

其實這也是昨夜章越聽了老吏的話而有所改動。

侍講與執經有什么不同?

侍講就是全按書本上的意思,執經就是根據書本講自己的看法。

一個是訓古之學,一個是章句之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