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三章 更替(1 / 2)

寒門宰相 幸福來敲門 1603 字 2023-05-15

福寧殿內,曹皇後與宮人都在垂淚。

官家在位四十余年,宮人無不感於他的恩德,曾有一次官家吃飯時吃到一顆沙石,牙齒劇痛,但官家卻藏起沙石轉頭對宮人道:「此事你們不要聲張,否則都是死罪。」

此刻官家已是不行,幾至呼吸最後幾口氣的時候,官家與曹皇後幾十年夫妻在旁相處片刻,宮人亦是在悲泣。

馮京卻在此有些不顧場合地言道:「臣萬死懇請陛下為江山社稷,宗室臣民,立下言語文字。」

馮京一頂大帽子扣過來,但章越亦覺得理所應當。

只要正當方式立了新官家,那么文官集團的富貴榮華便可順利傳承交接。萬一在儲位繼承上有什么差池,那就是天翻地覆了。

只是……只是確實有些不合人情啊!

任守忠道:「馮內制,娘娘正在悲慟之際,無暇言此……」

馮京則道:「任都知,官家彌留之際,句句涉及社稷之事,若不立下言語文字,天下不安!若宮外一旦有變,臣等萬死不能辭其咎。!」

任守忠道:「朝廷還有娘娘在,還有諸位相公與馮內制在,此話言重了。」

說到這里,馮京目視章越。

章越此刻知道自己不吭聲,一旦傳出去要被朝臣們狂噴了,唯有站在馮京旁言道:「任都知,馮內制所言在理,勞請娘娘主持則個。天下傳承若有失當,那便是血流萬里之局。」

任守忠又是一番言語,馮京與章越就是以一番大道理來勸。

曹皇後聞言道:「幾位卿家不必再說了,本宮曉得了。」

當即曹皇後與官家言語道:「陛下,祖宗社稷之事可要交代?」

御塌上的官家勉qiáng點了點頭,虛抬手指,曹皇後立即扶住官家手臂。一旁宮人道:「立即准備筆墨!」

一人道:「官家如何能寫字?」

馮京當即上前向曹皇後告罪道:「事急從權,臣僭越了。」

曹皇後抹淚道:「都到此時,不必拘著君臣之禮了。」

馮京走到御榻旁跪下叩頭,然後道:「臣是翰林學士馮京,陛下有什么話要交代於,還請用書於臣的掌心!臣縱死也不負官家囑托,必昭告天下臣民!」

官家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臣萬死敢問陛下萬年之後,誰可承宗祧?」馮京攤在手掌,置於官家手指下。

這一刻眾人無不屏息。

章越站在一旁也是牢牢盯住了馮京的掌心。此刻馮京額旁也是滲出汗珠來。

但見官家勉qiáng挪動手指在馮京掌心橫豎揮劃,雖說是動作極慢,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此處。

書了數筆!

官家手突是無力一墜!

曹皇後急呼道:「醫官,醫官!」

單驤,孫兆連忙道:「臣在。」

當即單驤,孫兆正要官家施葯施針,卻給馮京攔住向御榻上的官家急問道:「陛下方才書得是可是『曙』字?」

馮京話音剛落,一旁的任守忠搖頭道:「內制,咱家方才看得清楚,官家方才只是寫了一個日字。」

馮京不由作sè道:「什么日字,分明是一個曙字。馮都知莫約是眼花了。」

任守忠搖頭道:「我雖上了年紀,但一雙眼睛卻是明亮。這分明是一個日字,馮內制慌亂之下看錯了。」

馮京道:「此涉乎國家之事,我豈有看錯之理?」

任守忠道:「咱家不敢在此事上胡言,馮內制這分明只是一個日字。官家賜你三元,你可要當的起啊!」

馮京正sè道:「正是陛下知遇之恩,臣才以死報之。」

「你們可否讓本宮靜一靜?」曹皇後帶著哭音。

馮京,任守忠向皇後賠罪後一並退出帷帳。

任守忠在旁斜眼看了馮京一眼,馮京向章越問道:「章學士你見得什么字?」

章越道:「官家雖未寫完,都從字畫而言,我也見是一個曙字。」

任守忠聞言連連冷笑,一副咱家不與你們爭吵的意思。

章越對馮京低聲道:「內制無需與此人議論,等宰執來時自有主張,到時我為旁證。再說社稷傳承自有制度,容不得一二人曲意更張!」

馮京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二人都立在殿外,章越聞言則看向帷幕之內,一股悲傷之情從心底而生。

對方予自己有知遇之恩,賜了這場富貴,不僅僅如此……還有對方的氣度,包容……可能在大部人眼底這位官家欠缺了些許作為,但卻是實實在在的一位好皇帝,一位好官家。

突然這一刻,時間似停滯了一般。

帷幕內沒有了動靜,左右宮人都在哽咽,先是低聲隨即哭聲大作。

「陛下甍了!」

馮京也是一時失神,想到官家之前對他的恩遇,也是坐在那垂淚,至於任守忠哭得更是傷心,垂足頓xiōng。

章越等眾人哭了一陣,便起身對馮京道:「馮內制,此刻當稟明皇後,安排大行皇帝身後之事。」

馮京看了章越一眼道:「正是如此。我險些失了計較,你我同去稟告娘娘!」

馮京拉起章越的手如是言道。

當即馮京,章越二人同往帷幕之外向曹皇後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