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二十四章 天下唯三人(1 / 2)

寒門宰相 幸福來敲門 1063 字 2023-05-15

酒宴正酣,黃履已是端著酒盞出來敬酒。

眾人紛紛舉起酒盞還禮。

而章越王安石正好至三等收入時,二人的談話被酒樓里喧嘩蓋過。這時候沈遼已是返回,笑著對章越,王安石二人問道:「介甫,度之在聊些什么?」

章越笑道:「談及田租之事。」

沈遼點點頭道:「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我看這天下之事壞就壞在這田租上。」

王安石道:「昔子貢與孔子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

「子貢問,『必不得已去一,為哪一個?』子曰:『去兵。』」

「子貢曰,『再去一?』子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

「吾以為孔子此話不不足以聽,百姓無食,焉能有信,昔吳起治國以富國qiáng兵為本,而擯棄縱橫之說。」

「百姓當以豐衣足食為先,否則信與兵不足持。」

章越心道,好個王安石居然在席上批評起孔子來了,不過他也是習慣了。

王安石,章越,沈遼三人討論,一桌的賓客都是認真旁聽,一副認真受教之狀。

不遠之處,蘇洵蘇轍二人正在宴席上,遙遙見此一幕。

蘇洵冷眼盯著王安石,對蘇轍道:「吾兒你看好了,今日這大喜之日,滿堂皆賀喜事,論王介甫一人在此高談闊論,為論政之事。」

「還以為是顏淵、孟軻復出不成?還是自道學識滿天下不成?此等不近人情之舉,必為不近人情之人所為之。凡事不近人情之者,鮮不為大jiān爾,所謂豎刁、易牙、開方如是也。」

蘇轍知蘇洵批評王安石,王安石也不喜歡三蘇,屢次批評三蘇的學問不過是戰國縱橫家之學。

沈遼問道:「那田租是什么?」

眾人都露出認真傾聽的神sè。

章越心知眾人水平不如王安石,於是索性就說得白一些。

章越道:「說到田租,就是價格與價值之分……好比,咱們去買米,總要說價格高了或價格低了。為什么這么說,是因為米在我等心底有一個價值的存在,高於價值或低於價值,故而說價格高或低。」

「再說到足食與足財。百姓食足,還是財足?昔管仲有衡山之謀,先去衡山國高價買兵器,衡山百姓棄農而打鐵,以至於農田荒廢。之後管仲再高價收糧,將糧食買得一空。最後衡山國空有一堆錢財,卻無糧可買鬧了飢荒,最後舉國降齊。」

「故而一塊金子與一斗米何者更貴?眾人都說金子,但金子卻不能裹腹,而米足以裹腹,但在豐年卻又不值錢,這是何也?」

「糧食應貴於金子,為何金子卻貴於糧食呢?」

「故而金子之貴,是因物以稀為貴,糧食之便宜,是因隨處可得。價格無關於其他,只在於多寡二字。知道了多寡二字,就知價格為供需均納,一袋米為何賣三十文錢?是因三十文時買與賣之量是一樣多的,與你認為他是貴還是便宜無關。」

酒桌上的人聽了紛紛點點頭,贊道:「狀元公說得好,此話言簡意賅,我等一聽即明了。」

「那么價格與價值何關?又與田租何異呢?」

章越言道:「假如一畝地的麥子秋收後在豐年能賣一百貫。若我自己有塊地,自己有種子,辛勤一年除去給朝廷稅賦,其余都歸於我,諸位可有異議?」

眾人都是點頭。

章越道:「若這地不是我的,那么我向人租來,那么一年收入一百貫除了田租,剩下都歸於我。」

「過了數年,我自覺得種田把式不錯了,問地主租了一畝地,再雇了一個短工種地,給他青苗和耕牛農具,這畝地的稻子又賣了一百貫,那除了田租與雇工外,剩下的都歸於我。」

「故而這一百貫的價格中,雇工勞作,我的盈余及地主的田租,三者平分!天下之財皆為這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