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七十八章 官家的支持(1 / 2)

寒門宰相 幸福來敲門 1548 字 10个月前

聽到劉監丞的話,廳里的氣氛一下子變的有些不一樣了。

章越很敏銳的捕捉到這一氣氛,章越借著吃茶湯的動作,一眼掃過去,卻見眾人都有些異樣,如顏復,盧侗等人都顯得局促,梁師孟則不自覺地抓了抓後襟。

章越問道:「劉監丞,錢款短缺了多少?」

劉監丞言道:「太學官給膳食以每人每月三百文為例,如今所支不足一個月,而說書,助教,吏人之月俸已是停給三個月。」

章越聽了心底有數問道:「直講,監丞監主簿的月俸都是朝廷所給,難道也停了不成?」

國子監里的說書,助教,吏人都是國子監自聘的,收支要看國子監的盈余,但是顏復,盧侗,梁師孟以及章越他們的官俸都是朝廷直接給到手的,國子監的盈虧與他們絲毫無干啊。

劉監丞難為情地道:「幾位直講都拿出自己一半的月俸供給學生膳食。」

劉監丞難為情是因他與監主簿沒有給。

但章越看向在座的八位直講不由動容,沒錯,他們都有著各自的小心思,小算盤,他這一次來推動新法,他們中不少人肯定是存著陽奉yīn違的打算,以後大家的摩擦肯定不會少。

但是對於教書育人這四個字,他們每個人都是當得起。

章越起身道:「朝廷薄待諸位了,本官在此賠個不是,也替國子監的兩千學生感謝諸位。」

八位直講都是起身,蘇液道:「章待制言重了,當初安定先生(胡瑗),石守道(石介),李泰伯(李覯)在太學時,也是拿出自己的俸祿資助學生,我等也不過是效仿而已。」

「士不可以不弘毅,教書育人之事任重而道遠,我等當以身作則。」

聽著眾人言語,章越想起當初在太學時,李覯從自己俸祿中拿出錢來支助學生,自己則是一年四季都穿著那件漿洗得褪sè的舊袍。

而胡瑗雖見得不多,但給他留下印象便是真正的師長,不愧為嘉祐四真中的真先生。

章越道:「我想起當年安定先生有言,致天下之治者在人才,成天下之才者在教化,教化之所本者在學校。」

「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際,用人則在於教化,教化則在於學校,國家之事再窮再苦,都不能苦了先生與學生,否則朝廷哪有希望與將來可言之。」

當初范仲淹,胡瑗的主張也是提倡『廣設庠序之教』,但如今王安石,章越對此也是認同。

章越道:「諸位放心,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劉監丞大喜道:「仰賴章待制了。」

章越也知新官上任總是人事權與財權打交道。

自己在三司,交引監多年還是有人脈的。雖說解決太學的經費難的問題,對章越不在話下,但不等於直接去辦。

新官上任哪有一下子便把力氣全使了的道理。先用這件事去官家,王安石那去大聲哭窮要緊。

章越找了盧侗,師生有段日子沒見。

人家都說,多年後來看望老師的,都不是當初學習最好的,反而是學習不怎么樣的。

這話對於章越來說適用也不適用。

因為章越確實事情太忙,真要逢年過節時都上門拜會老師,那也不恰當。雛鷹展翅後確實有了更廣闊的天空。

但是逢年過節時,章越往老師那送的禮確實一直都沒斷過,雖說也不貴重,但心意是到了。

盧侗看著自己最得意的學生道:「章待制……」

章越忙道:「私下里老師叫我度之好了。」

盧侗點點頭道:「那我就仗著當初是你師長的身份,直言相詢了,王介甫這變得法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的是要千年以來聖賢們留給我們的東西都糟蹋了嗎?」

盧侗說的顯得十分痛心疾首。

盧侗道:「當初我教導你的時候,常與你言道,經義上東西放在日用之中似是無用的,但正是他的無用,令人不帶功利的去用他時,方才能受用一生。」

「但是如今用經義來為國家的取士之道,讓人用功利之心去學之,如此豈能不得功利之果。這變法一變下去會讓多少讀書人走上歧路。」

章越看著盧侗半響道了一句:「老師,這歧路也是一條路啊。」

「你……怎說出這樣的話。」盧侗氣得是咳嗽起來。

章越連忙給盧侗捶xiōng揉背:「還請老師息怒。」

「為學者當以並起齊茁,各從所好為上,然而為政者,莫不以整齊劃一為貴。兩者相沖,孰能勝也?若各以為是,則東漢末年黨錮之禍不可不鑒。」

「而此風今日為王相公所開,但日後所效仿者絕不止王相公一人。先生教書育人,一心以栽培人才,開啟民智為己任,然而要開啟民智,也要先有民智。先有了學校,再普及教化,讓更多的人讀書啟蒙,至於今日之弊自有後來者為之。」

盧侗聞言長嘆道:「我是老朽了,於朝廷之策不甚了然,只是覺得若是為學,此法實不可取。」

章越道:「老師放心,學生必盡力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