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五十九章 價碼(1 / 2)

寒門宰相 幸福來敲門 1038 字 10个月前

韓絳這一趟回京絕非陳述契丹國情那么簡單。

沒錯,如今韓絳知大名府,熟悉契丹邊情,但在這個風口浪尖時,他能夠回朝絕對是對介甫的相位產生了威脅。

韓絳道:「當初在陝西我擅自免去四五等戶的役錢及免役寬剩錢,是念在陝西底層百姓經過多年與夏國的戰役,日子實在太過貧困故而免去。」

「當時天下各路便只有我一路免去役錢,於是介甫寫信斥責於我,而且還毫不客氣,言我此舉乃收買民心之舉,反令他處於大jiān大惡之地。」

「說實話我當初並未這么想,但介甫如此說我,實置我們多年的交情於不顧,我寫信解釋他卻冷冷地回了幾句,之後我又用呂大防和范純仁為幕下,介甫又橫加指責說我用人不明,實是沒有道理來由。」

章越聽著韓絳與王安石失和的經過,與自己有些異曲同工。

韓絳改動免役法,而自己改動了市易法,這都觸了王安石大忌。相較下韓絳改動免役法更令王安石不快,二人當時同為宰相,在對免役法上,王安石取嚴,韓絳取寬,令王安石感到對方確實在收買人心,如同拆他的台。

加上韓絳又用了范純仁,呂大防為幕下,這兩個人都是王安石極討厭的人。

范純仁不說,因為有位名垂千古的爹,所以在朝中言談無忌,整日批評新法。

呂大防呢?王安石罵這個人,所謂sè取仁而行違者,專務詭隨,以害國事。如荒堆斬人,其不至變者特幸爾。

當初配合韓絳攻取橫山時,呂大防在荒堆寨築城,當時將軍中不服從的人都殺了,差點鬧了兵變。

而sè取仁而行違者,專務詭隨,以害國事,這一句是將呂大防連帶著韓絳一起罵了。

sè取仁而行違者啥意思?

你韓絳免去四五等戶役錢看起來仁義吧,錯了,這才是大大的不仁義,你反而是害了百姓懂嗎?而呂大防專務詭隨(韓絳)與他是一丘之貉。

韓絳與章越說起這事時,即便過了這么久,但仍是氣得手直發抖。

當時他韓絳還是昭文相,你介甫身為二把手居然敢這么說自己。我為老百姓們多考慮一點,多著想,便成了sè取仁而行違。

從王安石看來,他只在乎他的政策能不能得到貫徹落實,誰也不能有絲毫的違背。

章越對韓絳的苦悶是表示理解,當初在相位,宣撫使時,對方高高在上,如今知大名府後氣勢也一落千丈。

官員身在貶謫中的郁悶,以及不被世人所理解的痛苦,難以用言語形容。

不要以為韓絳那等高官即便退一步好歹也是知州,那雲端上跌倒半山腰,也足以摔死人的。

韓絳與章越問道:「度之,當初免役法是你與我建議的,當時你說不可收下等戶的役錢,我面君時,陛下又與我言欲免浙江下戶免役錢之事,卻為介甫反對?並稱贊介甫顧慮周全,這是何意呢?」

章越想了想對韓絳道:「韓公,昔南蒯與齊景公喝酒,景公言南蒯叛逆,南蒯卻道,我叛季氏,卻為忠於魯君。當時一名大夫起身當著齊景公的面責南蒯道,身為家臣,當思忠於封主(季氏),你想討好國君卻是大罪。」

「當時齊景公若說南蒯對的,則大夫不安,官家或許也是此意吧!」

南蒯是春秋時魯國權臣季氏家臣,南蒯叛變了季氏投靠魯君失敗後逃到齊國,便有了那一段對話。

家臣揭發大夫的錯向國君效忠,但身為國君的齊景公卻只能大夫面前說這樣行為是不對的。

韓絳眼睛一亮道:「這么說官家也是贊同免去下戶役錢的!」

章越道:「不錯,官家欲用王相公變法,故而處處都周全於他,但王相公此人的性子剛愎自用,不聽人言,故而官家也常不滿意。」

韓絳目光一凜問道:「度之的意思,是官家欲用我取代介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