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三十五章 西北凱旋(1 / 2)

寒門宰相 幸福來敲門 1577 字 10个月前

次日,一夜未眠的官家拿出流民圖及鄭俠的奏疏給王安石過目後問道:「卿識得鄭俠否?」

王安石道:「正是臣門下。」

王安石細看此疏,臉上浮現出悲哀莫過於心死的神情。先是曾布,後又是鄭俠……

片刻後他道:「臣請陛下罷臣之位!」

官家對王安石道:「朕不許……只是新法至此當稍罷。」

王安石點了點頭,其實罷了新法,與罷了他的宰相沒什么區別。

他一生的心血皆在於此,沒料到竟為一幅圖而罷之。他殫jīng竭慮,橫身當天下之譏,沒料到卻落了這個下場。

翰林學士呂惠卿欲言又止,他知道如今風頭不對,qiáng行幫王安石說話只有將自己陷進去。此刻他不吝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鄭俠背後的動機。

沒錯,用馬遞再通進銀台寺直抵天聽。鄭俠一個卑官怎么懂得其中運作,肯定是幕後有人在指示。

想到這里,呂惠卿看向一旁的馮京,曾布。

三司使曾布則目光不忍,他的妹妹嫁給王安國,所以從王安國那聽過鄭俠有可能上疏之事。

他如今被呂惠卿bī得透不過氣來,連王安石近來都對他冷淡了許多,在得知鄭俠上疏之時,他的心底何嘗沒有一點快意。

自己tiáo查市易司明明是王安石首肯的,依他的意思上疏給官家,為何卻到了這般田地。

可是新法確實是自己協助王安石實施和推行,期間他已是得罪了不少舊黨官員,變法一旦廢除他又能向何處去呢?

曾布掃過一旁的馮京,韓維二人的神情也不同。

馮京面上似有些驚訝,還在那皺眉思索。

而韓維臉上則有些快意,負手立在那。

立在堂中的王安石則有些木然,特別是聽到天子要變法中止的言語時,他一言不發。

韓維抓住時機道:「陛下,如今當先令開封府停免行錢,由三司重察市易,司農發常平倉,停息青苗,免役錢追討,罷方田和保甲法……」

韓維每說一句話,都是一記重錘砸在王安石的心上。這些新法都是數年來他一條條落實下去,費了他無數jīng力。

有什么比眼睜睜看自己心血被毀還要難過的事?

至於呂惠卿臉sè也不好看,三司追查市易就是讓曾布全面tiáo查呂嘉問之事,到時候對方豈會手下留情。

官家聽了韓維的話,又看了王安石一眼,王安石依舊一言不發。

沒有半句求情或暫緩之言。

要說以往新法推行上任何有些細節不妥的地方,王安石都要當殿與人爭個不休。

如今因為一張流民圖,王安石不說話了,如同自己完全躺倒,任由對方毆打一般。王安石不出聲,呂惠卿也不說話。

韓維道:「還有一事便是請下詔向四方求直言!」

呂惠卿眼皮一跳,韓維這招夠狠,如同用四方的輿論bī迫王安石罷相,廢除掉新法。這韓維看來是早有預謀。

王安石仍是不說話,繼續任由韓維如此施為。

這時候曾布出班道:「臣請將京外的流民各募作本州禁軍。」

官家見曾布臉上有痛苦之sè,對於他的心情似有了解。

而一直不說話馮京終於開口了:「還有一事熙河必須罷兵,讓章越速速回師!」

在此場之爭中保持著中立的吳充則反對道:「如今章越正在青唐城下苦戰,一旦貿然撤兵若是為敵銜尾追擊,則有全軍覆沒之憂。」

馮京則道:「熙河用兵為不妥之事,這才令大旱至今,若是熙河不罷兵,就算殺了鄭俠十次,也不會下雨。」

吳充聞言無言以對,對方將這帽子扣死了,自己還有什么話說。

吳充看向王安石,本希望他能說句話,哪知對方仍是不言語。如今在熙河用兵上,是章越,蔡延慶,蔡卞數人用事,而在市易司上是呂嘉問,吳安持二人用事。

這種我兒子,你女婿加我女婿的搭檔,搞得二人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盡管共為宰相後二人分歧越來越大,但利益還是相關的。

新法一旦廢除,不僅王安石一黨受累,吳充也難以脫身。

官家此刻心煩意亂之際,一時也顧不上那么多了,同時又心想自己已是催章越議和了,應該不在話下。

官家看向王安石問道:「王卿以為如何?」

王安石道:「臣只有一件事,請陛下立即罷了臣!」

官家臉上肌肉微微跳動,到了此刻王安石還是這般的倔qiáng。換了其他臣子要么認錯,要么解釋幾句,但王安石只有一句話就是『罷了臣的宰相』。

官家當即負氣道:「那么便一切依馮卿,曾卿,韓卿所奏!」

馮京,韓維二人都是大喜。

眼見王安石依舊不說話,呂惠卿終於忍不住了,出班道:「陛下,鄭俠擅發馬遞,直奏驚御,臣請斬之!」

呂惠卿的反擊來得又快又狠。

官家看了一眼王安石,稍反思覺得自己有些太過必須平衡一下,於是道:「此事交開封府議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