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月的身子一震,她猛地抓住少年的衣服,抬頭去看,卻並沒有看見第二個人。
「無衣哥哥?」
「抱歉。」司扶傾低聲說,「沒辦法讓陛下出現,但陛下能夠聽見我們的對話。」
郁夕珩確實站在屏幕前,將此刻大夏朝所發生的事情盡收眼底。
他眼睫顫了顫,笑:「小照月,真的長大了,你出生的時候,孤還抱過你。」
他最後一次見江照月,她還不到十五歲。
如今二十一歲的她,已經是赫赫有名的鎮國女將。
可她也就到二十一歲為止了。
江家不僅是歷史的痛,是大夏的痛,也是他無法抹去的傷痕。
他無數次地在責問自己,為什么沒能將江家保下來。
「我有愧於你父兄。」郁夕珩頓了下,「倘若我知道你會……」
江照月從驚愕到逐漸平靜,她反倒是笑了起來,安慰道:「陛下,不要難過,我只是在繼續完成您的使命。」
司扶傾靜靜地站在一旁,聽兩人交談。
游戲玩家可以和場外的人員對話。
她就是借助了這個功能,讓郁夕珩可以和江照月再見。
這個時候,游戲系統總算有了一些用處。
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一場跨時空的交談完畢。
江照月揉了揉眼睛,喉嚨里冒出了一聲哽咽:「能再聽到陛下的教誨,我很高興。」
司扶傾看她:「照月不會以為我在騙你?」
「無衣哥哥不會騙我。」江照月搖了搖頭,「其實我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你的身份很不同了,無衣哥哥……不是這里的人吧?」
她倒了一杯茶,遞過去:「我猜,你是從一個很奇妙的地方專門來見我的。」
司扶傾眼睫一顫:「嗯?」
「是雁風叔叔。」江照月笑了笑,「他多年前來江家看我,說你看他的眼神十分復雜,像是已經看到了他英年早逝的未來。」
她伸出手,很輕柔地摸了摸司扶傾的眼睛:「無衣哥哥,你現在看我,也是這樣的眼神呢。」
司扶傾的動作一頓,聲音沙啞:「我……」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的確什么都掩飾不住。
江照月拿起手帕,替她擦淚:「無衣哥哥,陛下說得沒有錯哦,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使命。」
「你不必替我難過,我能為大夏而死,是我的榮耀。」
江照月笑容擴大:「陛下方才和我說,未來的生活很好,這就足夠了,不是嗎?」
司扶傾別過頭,不敢看她:「是,足夠了。」
「無衣哥哥好不容易來看我一次,我也沒有能招待你的東西。」江照月從盒子里取出,「這是爹爹給我的金步搖,我一直沒帶過,送給無衣哥哥了。」
說完,她眨了下眼:「這是我給你和陛下的護身符,希望它能保佑你們。」
司扶傾接過:「好。」
「我還有一個請求。」江照月又說,「我死之後,請無衣哥哥將我葬在西州,讓我鎮守長平山。」
「好歹我也有著鎮國女將這個虛名,由我鎮守龍脈,怎么也能將宵小震懾一番。」
再次聽到這句話,司扶傾的身子還是忍不住一震。
她低聲道:「不是虛名,你擔得起。」
江照月只是笑,神情鄭重:「無衣哥哥,你要保重,陛下說前路仍有危險重重,我不希望你們受傷。」
「好,保重。」司扶傾輕聲說。
江照月上前,伸手擁抱住她:「無衣哥哥,謝謝你,借我一雙眼,帶我看後世。」
看到後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那就沒有遺憾了。
江照月看著面前的少年漸漸地消失。
最後化為了虛無。
整個主帳內,終於只剩下她一個人。
也是這一剎,江照月壓制住的淚水終於奔涌而下,怎么也制止不住。
「將軍,明日——」副將走進來,神情大變,「將軍怎么哭了?」
守邊疆三年,將士們上下都對江照月信服至極。
她不是男兒,卻比男子更qi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