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話,已然是一種警告,警告她不要再踏進南城一步,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許流霜不再掙扎:「齊總真是心思縝密,我無話可說。」
齊聿禮:「不客氣。」
許流霜呵笑一聲,繼而一步步往外走,步履未停,就此,離開了齊雲川的視線。
齊雲川逆光而站,眼里眉間的情緒都被暗影吞噬,辨不真切。
自然也沒人注意到許流霜離開時,他眼里隱約流淌而出的絲絲不舍。但也就一絲不舍,畢竟是四年感情,畢竟抵死纏綿間,他迎著涔涔熱汗,也曾猶豫過,這是不是愛。
可到頭來,愛不愛的也沒那么重要。
他要的從來都不是看不到摸不著的愛。
他要的是世俗的地位,要的是眾人的仰望。他虛榮,貪戀,不配擁有世間美好的情愛。
「三哥。」齊雲川收拾好情緒,沉聲道。
齊聿禮好整以暇地望著他,靜待下文。
齊雲川:「我沒想過傷害任何人,找南煙也只是為了和她做一個交易。而且我敢保證,她是穩賺不賠的那一個。」
打蛇打三寸,求饒也要正中靶心。
「怎么不找我來做交易呢?」齊聿禮明知故問。
「……」
「……」
「交易的雙方,是對等的關系,可你知道,你和我之間是不對等的。」齊聿禮眼底一片漆黑,無波無瀾地說,「所以你來找我,不是來和我做交易,是——求我。」
平白無瀾的語調,說著最戳人心肺的難堪話。
這就是齊聿禮,毫無善心可言,冷漠薄涼,不留任何情面。為人處世始終高高在上。
有的人就是命好。
生來得上帝厚愛。
到這個時候還要被他這么羞辱,齊雲川唇角浮著一層淡淡的弧度,「我沒有什么可以和你交易的,你什么都有,你什么都不稀罕。如你所說,你不要的,才輪到我去和別人搶。」
齊雲川從沒有過什么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因為他和齊聿禮,就是不對等的。
齊聿禮比齊雲川大一歲,學生時期,齊聿禮嚴絲合縫地充斥在齊雲川的生活里。無論他再怎么努力,旁人對他的誇獎總是那一句「真不愧是齊聿禮的弟弟」。
因為齊聿禮太優秀了。
他的光芒襯得光都黯淡。
齊雲川不貪心,自始至終想要的,都是齊聿禮看不上的——齊氏總裁這個位置。他沒有想過去搶那遙不可及的齊家掌權人位置,連肖想都沒有過。
「三哥,我們彼此都知曉,為什么要攤開來說呢?羞辱我,真的很有意思嗎?」二人心知肚明的東西,為什么要擺到明面上來呢?彼此都是聰明人,知道什么東西該說、什么東西不該說。
齊聿禮再冷漠薄涼好了,該有的教養禮儀,他都有。裝斯文人,誰都沒他裝的煞有其事。
齊聿禮漆黑的眼逐漸沉著一層陰鷙:「因為你找了不該找的人。」
不該找的人。
還能是誰?
站在他身後的南煙罷了。
在場的人都知道,南煙也知道,她緘默不語。
齊聿禮談事,哪怕事情和她有關,她都不會插嘴。有他在,不需要她逞強出風頭,也不需要她出來幫旁人說話。
他會不開心的。
雖然南煙總覺得,齊聿禮一天到晚,都是不開心的狀態。他這人,脾氣是真的壞,也是真的不好哄,長年累月板著張臭臉,但凡長得沒這么帥,南煙都會生出疲倦的厭煩。
齊聿禮:「小五,你要慶幸,你和南煙做的交易是對她好的交易,要不然,你是不可能站在這兒和你說話的。」
齊雲川嘴角扯起一抹笑意,慢慢的自嘲。
「三哥,咱們兄弟倆就別彎彎繞繞了,你直說吧,你打算怎么處置我?」
宣布處置結果的,不是齊聿禮。
而是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外的管家劉叔。
劉叔步伐緩慢,一步步走進室內,走到齊聿禮身後半米左右距離,鷹隼般銳利雙眼凝在齊雲川身上,不急不緩的語速,說:「五少爺剛才不在宴會廳,所以錯過了一些消息,老爺讓我和你傳達一遍。」
「一,老爺年歲已高,即日退居幕後,齊氏總裁一職由齊聿禮擔任;」
「二,齊聿禮自十歲那年被老爺欽點為齊家繼承人,如今過去十八年,老爺頗為滿意三少爺的為人處世作風,於是決定今日起,齊聿禮正式成為齊家掌權人;」
「三,齊氏准備進軍歐洲市場,歐洲海外部開發總監一職暫缺,五少爺曾在歐洲留學,又是最了解齊氏內部運作流程的人,想來是最合適的人選。」
開拓海外市場,少說也要兩三年。
老爺子心是真的狠,為了扶穩齊聿禮的位置,硬生生把他送出國。
美其名曰是開拓海外市場,實際上,齊雲川再清楚不過。
——這不過是一種變相的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