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新一桑,新一桑……」
耳邊傳來了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靠在飛機座椅上打盹的望月新一,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看見了坐在旁邊的學生。
「什么事?」
星裕一郎咧嘴一笑,露出了滿口白牙。
「教授!我們要到了!」
要到了……
意思是要回日國了嗎?
裹著毛毯的望月新一,面無表情地偏了下頭,看向了一旁的舷窗。
窗外是關西國際機場的跑道和航站樓,毫無疑問這里已經是日國了。
這時候,機艙內響起了到達的廣播。
將裹在身上的毯子塞到了自己學生的手中,望月新一從衣領口取下了那只金絲邊眼鏡戴上,解開安全帶從座位上站起,在空乘人員的提示下,隨著人流向著出口的方向走去。
大概是在半個月前。
他依稀記得,差不多是火星上的那件事情剛剛生的時候,他的學生星裕一郎專程乘坐飛機趕到了華國,懇請他回到京都大學繼續任教。
想著已經沒機會與6舟暢談量子加密算法的未來了,在金陵大學圖書館繼續待了半個月的望月新一,最終還是選擇了回家。
那里,已經沒有值得他留下的東西了。
懸掛在航站樓候機廳內的電視,放映著最近的新聞。
記得他離開日國時,電視中放映的還是關於火星上現「宇宙人」的線索,這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新聞的內容就已經展成了「人聯召開第二次成員國代表大會」、「建立6海空天一體化人類命運共同體防衛體系」、「一國遭到攻擊全球參戰」、「疆界設置在柯伊伯帶」之類的內容。
說實話,假如宇宙人真的入侵地球,這種程度的抵抗真的有用嗎?
還有將疆界設置在柯伊伯帶,有幾個人都飛到那里?
對此新一深表懷疑。
拖著兩只行李箱,星裕一郎費力的穿過人群,追上了教授的腳步,喘著粗氣說道。
「教授,您走的太快了!」
從電視機上收回了視線,望月新一嚴肅地說。
「一郎桑,即使是數學家,也不能忽略了鍛煉體魄。」
「是……教授,可是我這邊還有兩只行李箱——」
「這不是借口。」
「是……」
就在兩人正朝著乘車點的方向走去的時候,一名手中拿著話筒的記者,忽然帶著攝影師從旁邊小跑了過來,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您好,請問您是新一教授嗎?」
「是我,」看了一眼那名記者身後的攝像頭,望月新一伸出食指推了推眼鏡,面無表情的說道,「有什么事情嗎?」
「是這樣的,我想采訪下您,關於abc猜想的事情——」
「abc猜想的證明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你就不能問些與時俱進的問題嗎?」
聽到這句話,那位記者臉上的表情浮現了一絲尷尬。
「這個……畢竟很多國民都在關心您,而您在華國的那段時間,我們又聯系不上您。」
看了下手表,望月新一言簡意賅地說,「想問什么就快問吧,我最多只能給你兩分鍾的時間。」
「請問在1sp課題組中,您扮演的是怎樣一個角色?」
「一名數學家。」
「這個是肯定的,我們其實想知道的是——」
「我的工作在其中的重要性大概占總成果的多少……你想問的是這個對嗎?」看著那位記者臉上不好意思的笑容,望月新一停頓了一會兒,看向了航站樓外的飛機跑道,繼續說道,「這個問題根本沒有任何意義,6o以上的部分以及最關鍵的證明思路,都是那個人找到的。而剩下的這4o的部分,其中一些是我完成的,還有一些是舒爾茨和佩雷爾曼教授完成的,很難區分誰的成果更重要。」
記者:「您對6院士的評價很高?」
「是非常高,或者換句話說,他不應該由我來評價,」停頓了片刻,望月新一繼續說道,「如果一定要我說的話,只有一個稱號配得上他。」
記者:「……什么稱號?」
面對著那名記者身後的鏡頭,望月新一氣勢十足地說道。
「數學之神!」
……
6舟的離去,影響了很多人。
從他最初在普林斯頓開展的那場報告會開始,他的一生似乎就和「學術」——這個承載著人類文明對未來的想象與希望的詞匯,牢牢地捆綁在了一起。
也正是因此,當噩耗傳來的時候,影響最大的也正是學術界。
「我的一生中有許多老師,但他是最讓我尊敬的一位,我會一生銘記他的教誨,將我從他那里學到的東西揚光大。」
在接受《自然》的采訪時,巴西聖保羅大學最年輕的數學系主任哈迪教授,表情沉重的說出了這句話。
而在更早一些的時候,《自然》還試著聯系了曾經帶過他博士階段的德利涅教授,然而很遺憾的是德利涅教授拒絕了采訪。
不過幸運的是,雖然沒有采訪到德利涅教授,但他們卻成功聯系上了曾經和6舟在ns方程上有過合作的費弗曼教授。
面對《自然》的鏡頭,費弗曼教授的表情同樣寫滿了沉重,不過勉強還算是保持了情緒上的克制,站在一名學者的角度,回答了記者提出的部分問題。
「……他的死毫無疑問是整個學術界的損失,也是世界的損失。我曾經和某位高等研究院的物理教授聊過這個問題,包括z粒子和空間理論在內,因為他的突然離去,許多未盡的研究都將陷入停滯。」
「不排除在那些青年才俊中,會有比他更具天賦的人出現,但威騰教授卻對此表示非常的悲觀,天才的誕生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巧合的偶然,這種事情終究不是普遍存在的。」
「讓人感到痛心的是,他才三十出頭,正值一名學者的黃金年齡,不出意外的話他還能解決許多偉大的課題……一切本應如此。」
……
金陵。
大學城的億達廣場。
影院中放映著的,正是關於6院士的電影。
長達一年的拍攝,以及將近半年的剪輯和送審,電影原計劃是打算在年底上映的。
不過因為生了各種各樣的事情,將所有的安排都打亂了,檔期也直接提前到了暑期檔。
至於電影的名字,雖朴素卻相當的有韻味兒,只有短短的兩個字——
《學者》
坐在這里觀影的,大多數是學生,尤其是初中生和高中生。一部分是學校組織觀影,還有一部分是父母帶著孩子來的。
像陳玉珊這樣帶著妹妹一起來的,屬實比較罕見。
電影總長兩個半小時,記錄了從6舟學生時代到可控聚變堆點火這數年的光陰里,一名學者的成長以及人生中的抉擇。
當悲壯的bg響起、盤古堆點火成功、所有人振臂歡呼、唯獨6院士卻是因為連日來的疲勞而向後倒去的那一剎那時,影院中的不少人眼中都捏緊了拳頭,眼中泛起了淚光。
畫面一轉,鏡頭到了病房中。
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坐在距離陳玉珊不遠的一位約莫五六歲大的孩子,拉了拉媽媽的手,小聲問道。
「媽媽,6院士會醒過來嗎?」
那位母親輕輕拍了拍兒子的手,柔聲說道。
「會的,他是一名很厲害的科學家,他幫助了很多人。就算他醒不來了,也會活在很多人的心里。」
那孩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就好像一顆種子埋在了他的心里。
不知為何,陳玉珊的眼眶花有些酸。
明明已經決定好不再悲傷了……
注意到了姐姐的情緒波動,韓夢琪有些擔心的捏住了她的手。
「姐……」
「我沒事,」情緒漸漸平復了下來,陳玉珊輕輕吸了吸鼻子,努力從臉上擠出來一個笑容,「只是有些觸景生情……說起來,我和他第一次約會的地方,好像就是在這里。」
她還記得當時看的是鬼片,甚至記得電影的名字。
在買票的時候,那家伙甚至還說出了買兩張不同場次的票,看完了在門口匯合的「蠢話」。
現在想想,當時的他還真是可愛……
而她直到現在才現這一點。
當時的她,居然完全沒有意識到。
「姐……」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