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候機廳。
坐在座位上等候登機的6舟,忽然感覺到了一陣鑽心的疼痛。
視線有些恍惚,大廳內總動的人影分成了無數道。
咬緊了牙關忍受著,就在一滴冷汗從他的額前滑下,滴落在座椅扶手上的同時,一只冰涼的機械手忽然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那柔性的聚乙烯材料雖然沒有溫度。
不過,卻意外的讓人感到了一絲安心。
深入骨髓的痛楚漸漸退去,6舟深深吸了一口氣,憑借著毅力將那不適的感覺從身上趕走,接著看向了坐在他旁邊的仿生人。
「……謝謝。」
仿生人點了點頭,沒有說什么,只是給了他一個面部表情不算太豐富的笑容,並用簡單的肢體語言表示了「我在這里」。
作為一款「年代久遠」、做工粗糙的經濟適用型仿生人,這已經是它能夠做到的極限了。
就在這時候,穿著格子體恤和皮夾克的倫納德教授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並沒有注意到6舟先前的不自然,他直截了當地說道。
「……我幫你聯系上了願意接手文物的博物館,就在你要去的長三角城市群。聽說是地獄之門附近找到的文物之後,他們表現出了非常大的興趣,並且已經和天宮市當局取得聯系,給那個文物開出了專用的出關電子證明。我剛剛辦完手續,現在我們可以順利通過海關,將它帶上航天器……當然,必須放在特殊的箱子里。」
泛亞合作全境禁槍。
即便是文物,也得遵守基苯法。
6舟誠懇說道。
「謝謝。」
「不客氣,」坐在了6舟的旁邊,倫納德教授聳了聳肩膀,「就當做是報答你的救命之恩。說起來,你想好了嗎?」
6舟:「想好了什么。」
「你的親戚,朋友,家人,孩子,存款,房子……都不在了吧,我估計你冷凍的時候也沒給自己買保險,全世界就你和我相信你還活著。等治好了病之後,你想好去哪了嗎?」
掰著指頭數了一圈,看著一言不的6舟,倫納德教授繼續說道,「我的建議是,如果沒有想好的話,不妨先從試著融入這個社會開始。如果你對再教育感興趣的話,我可以想辦法幫你弄到一份牛津大學的offer,出來以後至少有個學歷。當然,如果你想先工作的話,我在大英博物館也有一位說得上話的老朋友,上次他好像提到過,那邊正在招實習生。」
聽到這番話,6舟斜了他一眼。
這家伙。
難怪這么大方地讓出了那把步槍,甚至還幫他聯系願意接受文物的博物館。
原來特么圖的是自己這個人……
「不用了,以後的事情,等以後再說吧。」
倫納德教授還想說些什么,不過這時候,頭頂上的廣播已經傳來了登機的提示音。
聳了聳肩膀,他無奈地說道。
「好吧,隨你便,我只是給你提供一種選擇。」
在登機口前依次排隊,兩人隨著人潮登上了那長梭型的穿梭機。
一直跟在6舟的旁邊,倫納德教授很忠實的扮演了向導的角色,向他介紹說道。
「……這種叫穿梭機的玩意兒相當於升降梯,我們搭乘它前往高軌道上的空間站,然後從那里搭乘運輸艦,前往天舟號。」
「天舟?」
「是的,東8時區段的空間站,同時也是泛亞合作——乃至世界最大的空間站!我感覺這個名字應該和你的名字有點關系,也許是為了紀念你吧。」
紀念我嗎?
6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雖然心中仍然懷揣著一份對不確定的未來的忐忑,但當他看見那逐漸拉遠的天空市與火星地表時,不知為何對這相隔一個世紀的返航,心中是越來越期待了……
……
從火星回地球只用了三天的時間。
這個度對於一個世紀以前,簡直可以用不可思議來形容。
在登艦之前,6舟觀察了一下,那個形似長方體的運輸艦的背後,一共有十二對引擎。
沒錯,是十二對,也就是二十四只。那一座座黑洞洞的開口,鑲嵌在寬大的梯形的尾端上。
當那十二對引擎一起被點亮的時候,空間站外的整個夜空都仿佛被點亮了。
6舟只看見一道拉長的弧光,舷窗外的那艘狹長的星艦便如同滑向天邊的流星,朝著一片漆黑的寒夜疾馳而去了……
「我們也要出了,安全帶系好了吧?」
「當然,」6舟指的指自己腰上掛著的東西,「我又不是第一次坐航天飛機。」
話音剛剛落下,劇烈的抖動從背後傳來,緊接著伴隨著一聲電流的嗡鳴,舷窗外的星空便像是長了尾巴一樣被拉長了。
倫納德教授已經閉上了嘴,緊張地將後腦勺貼在座椅的靠墊上。
看到這一幕,6舟不禁有些好笑。
這家伙,叮囑自己不要害怕。
倒是自個兒先「恐飛」起來了。
將視線從他的身上挪開,6舟注意到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孩子,正眼巴巴的望著弦窗外,一臉興奮地指著窗外漸行漸遠的空間站和旁邊的媽媽說著什么。
那樣子就仿佛是第一次坐航天飛船一樣……
「怎么還有小孩在這里?」
從最初的緊張中緩解了過來,倫納德教授有些奇怪地看了6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