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聞言有些莫名其妙,一面更衣,一面蹙起眉頭:「壽春帝姬?」
長喜上前來接換下的衣裳,點點頭道:「您不在府里,還是夫人親自去回的話。」
壽春帝姬是六皇子楊珏的親妹妹,是大昭最受寵愛的女兒。
她要見人,誰敢不讓?
長喜心有余悸:「也不知殿下是否會因此而動怒……」
這大昭天下,掌權者,無一善輩。
壽春帝姬的父兄是何模樣,人人都知道,她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長喜憂心忡忡地喚人進來備熱水。
太微去了一趟酒樓,渾身都是菜味。
她把自己泡進水里,仰著臉長舒了一口氣:「我同帝姬攏共沒有見過兩回,實在談不上熟悉。她派人來尋我,恐怕只是一時興起罷了。」
可話說完,她忽然想起來——薛懷刃那回想見她,借的就是帝姬的名頭。
這一次,派人來邀她出門的人,真的是壽春帝姬嗎?
太微周身毛孔因為溫暖而舒展開來。
她滿足地嘆息道:「帝姬派來的人,可說了帝姬請我去哪里見面?」
長喜坐在一旁小杌子上,聞言搖了搖頭:「奴婢不知道,想來是沒有說。」
太微拍了拍水面,拍得水花四濺。
像無所事事,只能玩水解悶。
長喜給她遞了塊帕子。
「府里今日還來了別的客人。」
太微剛要閉上的眼睛又有了別樣神采:「哦?什么樣的客人?」
長喜輕聲道:「奴婢沒有親眼看見,只是聽底下的人說的,說是慕容家的人。」
「是他們呀……」
太微眼里的光意興闌珊,黯淡下去,很快便消失無蹤。
她同慕容舒的婚事,退定了。
不管她爹說的那些繼承家業的鬼話是不是真的,都不會改變他同樣想要退親的打算。
所以慕容家的人來做什么,想要什么,她都半點不關心。
她把半張臉埋進了水里,只留鼻孔出氣。
長喜生怕她嗆水,看得不敢眨眼,嘴里的聲音依然很輕:「老夫人親自去見的人。」
「她就是天天好吃好喝好穿的,以為折騰孫女們的親事便是最要緊的了。」太微從水里抬起臉來,伸手一把抹去上頭的水珠,「母親說要退親,父親也說要退,誰也不聽她的,她可不是憋得慌嘛。」
如今父親還只是告訴她說,要留人招贅,若是叫她知道,他是打算留人繼承家業,不得氣瘋?
在鳴鶴堂那位看來,她們這群孫女都是貨物,哪一個也不配接手祁家。
她寧願讓外孫上陣,也不會願意讓孫女繼承。
哪怕她自己明明也是個女人。
太微嘴角揚起一彎冰冷弧度:「隨他們去,願意怎么折騰便怎么折騰。」
左右這紙婚約,拖不了幾天了。
身下水溫漸漸變涼。
太微眉頭一皺。
長喜立刻起身出門,去喚人提熱水來。
須臾,她重新從外頭進來,手里卻沒有熱水:「姑娘,七姑娘來了。」
太微在外頭轉了一天,又同她爹你來我往互套了半天的話,早就累了。這會兒叫溫水泡得正舒坦,哪里舍得起身離開。
她想也不想,吩咐長喜道:「去請七姑娘進來吧。」
長喜應聲而去,再回來便領著小七和熱水。
熱水一瓢瓢舀進浴桶里。
太微的臉都開始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