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六皇子。」無邪搓著手,輕聲應了句,上前想要接過太微手里的笤帚。
太微沒讓,只是問:「帶了多少人?」
無邪道:「一萬。」口氣有些怪,不知是覺得多還是少。
太微眉頭蹙起,掃雪的動作也停下來,道:「看來建陽帝很想讓楊玦贏一場。」
和前世不同,這一回的楊玦沒有死在回京的路上。
他不但活著,而且逐步走向了儲君之位。太微不清楚,是哪點改變了楊玦的命運,但從她第一次見到楊玦起就知道,這個人的未來是張沒有寫過任何字的白紙。
不知他何時會死,也不知他是否一定能成為皇帝……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謎團。
她只知道,在那個已經遠去的未來里,復國軍輸得很徹底。
師父一個人,遠走天涯,隱世不出。她的存在,是師父那段日子里唯一的慰藉。
但這一次,復國軍拿到了前世沒有的寶藏。
那日他們下山以後,晏先生從太微找到的地點重新開始演算,最終還是帶著人找到了六合教的珍寶。
雖然綾羅綢緞全已朽爛,但其余物件俱都完好無損。
這世上的瘋子,遠超眾人想象。
六合教當初必然有大批信徒,要不然不會這般的堆金積玉。
可惜,宋宜一死,教主也躺到了地下。
邪門歪道,瓦解起來只是一瞬間的事。
大廈傾覆,眾人作鳥獸散,雖有不死心者,也只不過苟延殘喘而已。
否則,那些珍寶,哪里lún得到復國軍。
比起六合教的後人,比起國師和楊玦,他們只是運氣更好一些罷了。
那日楊玦上山以後,始終困在路上,才給了復國軍機會。
雖說險勝也是勝,但終究不夠痛快。
太微掃完雪,胳膊發酸,隨手將笤帚立在牆邊。遠處霞光滿天,映得積雪也如火燃燒。
太陽完全升起來以後,薛懷刃也回來了。
聽說楊玦親自帶兵去了西北平亂,他也和太微一樣,第一句便問了兵馬人數。
「他會贏的。」聽完,薛懷刃換下衣裳,低低道,「對面再多,不過幾千,又是幾乎沒有拿過刀劍的人。」
「他去與不去,只是多個功名而已。」
「永定侯的死,未必是那些人有多勇勐。」說到這里,他看了太微一眼,「陳敬廷被你三姐殺了以後,靖寧伯府卻沒有受到任何懲處,聽說他很生了一場大氣。」
氣急攻心,人一下便垮了一半。
而且,打進襄國以後,他們便順風順水過上了花天酒地的墮落生活,如今哪里還像什么大將。
永定侯只帶了一隊親兵,如何能不死?
但楊玦不同,他帶夠了人。
沿途過去,他見人殺人,見鬼殺鬼,很快便殺紅了眼睛。
正如太微和薛懷刃所料,建陽帝想讓他贏。這場平亂之仗,只是皇帝給兒子的一份新歲賀禮。
除夕夜里,鞭炮炸響,許多人的心也被炸開了。
血在路上流淌。
大雪鵝毛般落下來,也變成了血sè。
楊玦幾乎將那些人屠殺殆盡。
西北一帶,提起他的名字便不寒而栗。偏生大雪不止,寒上加寒,將血肉都凍起又撕開。
然而,楊玦這一仗,卻到次年春天也沒有結束。
叛軍林林總總不過數千人。
就是一個一個殺,也用不了多久。
何況,殺到後面,降者紛現。
楊玦已經做好打道回府的准備。
可這時,變故陡生,甚至差點令他死在西北。
大昭,是由襄國故土和笠澤另一邊的夏國合攏而成的,但也就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