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地點,都是祁櫻定的。
她一向謹慎,挑的地方,就是給無邪看,也十分妥當。
不過,她給太微的信是出發之前寫的,路上難免會有波折,能否在她預定的時間到達落腳處,還是未知之事。
而且,她也沒打算讓太微派人來接。
眼下到處都是用人的時候,薛懷刃當初留在松山的人手不算少,她們只是趕路,也不是去打仗,按理用不上更多的人。
太微讓無邪半道去接,已算過度小心。
恐怕祁櫻回頭到達洛邑,還要嘲笑她。
……
到了祁櫻定好歇腳休整的前一天,無邪早早便帶著人趕了過去。
差事辦得很順利,天也晴朗暖和,一切都不錯。他算著時辰,快馬加鞭到了目的地,心里想著若是祁櫻幾個還未到,就再讓人去城外迎一迎。
祁櫻打算在這個小鎮子上停留兩日。
她們從松山出發,帶的行囊,走到這里差不多也就空了。干糧葯材,各種雜物,都需要采買。
休息兩天,整頓行李,歇歇腳,是必須之事。
這鎮子,原是太微他們前去洛邑時的途經之處。
要走的路,太微一行已經先走過了。
無邪如今回來,隱隱還有種久別故居的感覺。
那年下大雪,他還在窗下堆了個雪人呢。
他翻身下了馬,朝小院的門口走去。周圍人煙稀少,日光下的小院也安靜得像在深夜。
看來松山一行還沒有到。
無邪站在門口,仰頭朝天上看。
碧空一望無垠,幾乎不見白雲。
如果能一直不下雨,在這里多留兩日,似乎也沒什么要緊的。
他胡亂想了想,忽然看見院旁的大樹上,站著幾只鳥。黑漆漆的,竟然是老鴰。
臉sè勐地一變。
無邪一下推開院門,快步朝里頭去。
老鴰食腐,聚集在這里,可不尋常。
院門被他推得發出「哐當」一聲巨響,樹上的黑鳥立刻尖叫著飛遠。
太陽下,干涸的人血,發出濃重的腥臭味。
跟著無邪一起過來的幾個手下,全都拔出了劍。
無邪幾步沖到里頭。
滿地屍體,還是新鮮的。
他立刻揚聲讓人去追,凶手也許還沒有走遠。
他自己則去查看屍體。
幾個護衛的屍體上全是傷口,一看便經過了一番艱難的纏斗。
呼吸忍不住屏住了。
無邪彎下腰,忍著心中波濤起伏,一具屍體一具屍體地看過去。全是熟悉的面孔,男女老少,都是他見過的人。
怎么會?
他明明按照太微說的時間,提前到了這里。
為什么松山一行人,也早到了?
無邪轉過身,看見了太微的庶妹。
祁家六娘,還是小丫頭模樣。
血從她的身體里流出來,又將她連衣裳一起裹起來。
她除了那張臉,全像是血做的人。
無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響亮,耳朵和頭似乎都要炸了。
這時候,一聲很輕,輕到幾乎像是風吹的呻吟聲,忽然鑽入了他的耳朵。
「夫人!」無邪循聲望去,終於在屍堆里發現了姜氏。
她已經奄奄一息,但還有一口活氣。
無邪連忙按住她血流不止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