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腿在地上發出尖銳聲響。
霍臨春站起身,面sè鐵青地看著她。
仙子的臉,不見喜怒,抓著碎瓷的手指,也不見顫抖。
她會殺了自己,毫不猶豫的。
霍臨春笑不出來了:「祁姑娘這是做什么?一言不合便要尋死,未免也太過分了些。」
血珠沿著祁櫻白皙的脖子流下來。
霍臨春嗔怪兩句,馬上改了口風,道:「那孩子雖然還活著,但傷沒好,人也不大清醒,你要見他,過幾日再說吧。」
然而他已經說到這份上,碎裂的瓷片,卻還是刀子一樣橫在祁櫻喉嚨上。
她遠比想象中的更加執拗狠厲。
心頭一顫,霍臨春面露無奈,又退了一步:「罷了,吃過飯,我便帶你去見他。」
祁櫻把沾血的碎瓷,輕輕拍到桌子上。
她賭對了。
霍臨春果然很想要她活下去。
即便是畜生,養著玩兒,也得是喘氣的活物才行。
她若是立刻死去,還有什么樂趣?
祁櫻也退了一步。
她重新坐回去,拿起了快子。
霍臨春的視線,烙鐵一樣灼熱。脖子上的傷口,仿佛火燒一樣的燙。疼痛和熱燙,有時候相似得令人恍忽。
桌上的熱菜,漸漸變涼。
祁櫻沒滋沒味地用了半碗飯。
霍臨春讓人拿來葯膏,親自給她塗上。
幸好不是刀,傷口不算太深,血珠冒了一會便止住了,但要是不留心,這種口子轉眼便會生成疤痕。
她明明有著一張羨煞旁人的臉,卻好像一點也不愛惜自己。
霍臨春聞著澹澹的葯味,挑眉看了她一眼。
他們離得很近,但祁櫻並沒有閃避。
他說要給祁櫻擦葯,祁櫻也沒有拒絕。
就跟她想也不想便劃破自己的脖子一樣,這些事似乎都不值得她苦惱掙揣。
霍臨春抹完葯,抬起手,修長的手指曖昧地掠過她的耳垂。祁櫻現在幾歲?十九,二十,還是二十一?總之,她的年紀,已經不是個小女孩了。
可她看起來,比任何含包待放的少女都要美麗和純潔。
霍臨春拿著帕子,仔細擦過自己的手指。
葯味殘留在上面,他和祁櫻發出一樣的氣味。
「祁姑娘請吧。」
緊閉的門,被人打開了。
祁櫻走出去,四下掃視了一遍。
什么也沒有。
空曠而安靜。
宅子不小,但樣式很奇怪。
這時,霍臨春走到她身旁,指了指遠處的一棵樹:「聽說那樹上原先吊死過好些人。」
空盪盪的庭院里,長著一株很大的老樹。
灰褐sè的樹皮,布滿魚鱗一樣的紋路。
夏日里,樹葉綠得滴水,被風一吹,便發出落雨一樣的沙沙聲。可沒有花,只有綠葉如雲,層層疊疊。
祁櫻瞥了一眼將視線收回來:「這么講,到了夜里,樹下怕不是要鬧鬼?」
霍臨春低聲輕笑:「祁姑娘不怕鬼?」
祁櫻緩步向前,目不斜視地道:「這片土地上,還有哪里沒有見過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