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盡頭(1 / 2)

不二臣 意遲遲 1591 字 7个月前

薛懷刃抬起手,用力擦了下面頰,血污模糊了他的神情:「怎么,殿下難不成還想要我說你來得好么?」

「又或是,想讓我誇你兩句?」

「說你將黑甲軍調離京城,是個明智之舉?復國軍見了你,想必會很感激?」

「殿下,你如今也不是孩子了,總不會天真至此?」

他一口一個殿下,話語明明滿含譏誚,眼神卻好像很傷心。

楊玦一眼望見,心頭莫名發顫。

但他沒有做錯。

宮里的那個傻子,算什么父親?他丟下皇城,丟下過去,明明再對不過。他做錯的,只有送走壽春一件事。

他來這里,的確是個明智之舉。

夜風冷冷吹過來。

楊玦抿了抿薄唇。

「我不想殺你。」

「也並不想血洗洛邑。」

薛懷刃甩了下劍,上頭粘黏的血珠在地上畫出一道長痕:「伱已經做了。」

楊玦面露煩躁:「我只是需要她!」

「哈,你需要,我就得給你?」薛懷刃笑了一下,「世上哪有這種道理?」

楊玦用眼角余光盯著太微,口中聲音漸漸冷酷:「只要祁太微跟我走,我立刻便讓人撤出洛邑。」

「用她一個,換取無數,難道不是劃算買賣?」

他抬了下手,說話間,突然一陣血雨灑下。

有個人影,越過高高的牆壁,跳了下來。

「啪嗒」兩聲。

來人揚了揚手,將手里的東西,一左一右拋到花廳里。

地磚霎時染色。

太微踉蹌了下。

腹中一陣刺痛,她猛地用力抱住肚子。無法呼吸,胸腔里好像堵著一塊巨大的石頭,連咽喉也被石頭碾碎,只有血腥味不斷涌上來。

「斬、斬厄……」

太微一手抱住肚子,一手死死地抓住椅背。

站在月色下的男人,渾身是傷,卻只看著楊玦,像是根本不知她在喚誰。

他的確像斬厄,但卻是一個「陌生人」。

腹中刺痛,一陣又一陣。

太微大口地吸氣,別開視線,不敢去看地上。

忽然,風動,劍動。

寒光一閃,薛懷刃的劍,架到了來人的脖子上。

可他一動也不動。

離劍尖不遠的楊玦,亦不閃避,只是吃吃地笑,看著眼前的兩個人道:「你真要殺了他?這可是斬厄。」

說完,他把頭一抬,露出脖頸:「倒不如殺了我吧。」

「雖說就是殺了我,那兩顆腦袋的主人也不會復活,黑甲軍亦不會撤出洛邑,但殺了我,解解恨,也不算白費。」

他嘻嘻哈哈的,仿佛眼下不是要命的關頭,而是商量著要去踏青。

「太微!」他忽然揚聲大叫,「你心里很清楚,只要你跟我走,其余人就能活下去!否則,下一個出現在你面前的,就該是你娘了。」

「天下!社稷!你們要的大義,已經贏定了!」

「剩下的事,交由他人便夠了吧?」

他嬉笑著,後退了半步:「更何況,你同壽春不是一向很親近?你如今能有機會救她一次,為何不救?」

冰冷的圓月,將月下眾人的臉,照得慘白。

楊玦的話聽起來是那樣癲狂。

「閉嘴。」太微腹痛如絞,聲音發顫,「那天夜里,我就應該不管不顧射你一箭才是。」

她疼得直不起腰。

豆大汗珠從額上一顆顆滾落下來。

薛懷刃持劍的手,輕顫了下。

太微朝他看去,搖了搖頭,讓他不要動。

花廳外,漸漸安靜下來。沒有援兵,沒有後路,沒有人算得到瘋子的想法。

楊玦會丟下建陽帝,把最後一道關卡打開,將大昭拱手送給信陵王,是誰也沒有想過的事。

他們都以為,楊玦是想要天下的。

可是,人心不可算,瘋子的就更是如此。

太微勉強站直了身體。

楊玦說的沒錯,復國軍要贏,且贏定了,但祁家只剩下她。

這種贏,算什么贏?

太微看著地上的小七和無邪,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信陵王時,和他的對話。

不管是信陵王,還是她爹,抑或她和其余人……所有人都明白,要成大業,必有代價。

代價的存在是不可避免的未來。

父親那只老狐狸,更是不止一次,將代價兩個字,血淋淋地丟到她面前,逼迫她接受現實。

可是,這就是他想要的東西嗎?

太微輕輕呼出一口氣。

師父是跟小七一塊兒出去的,如今小七和無邪在這里,她想必也凶多吉少了。

還有斬厄……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難道這種事,才是命運?

可笑,可恨。

可惡至極。

她真的受夠了。

如果這是命運,那她絕不要屈從。

太微曲起手指,輕輕摩挲著手指上的戒環。

這東西,是先祖宋宜從另一個時空帶來的異物。她們的存在,對這個世界而言,也是異樣之物。

太微驀地望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