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行船(2 / 2)

戰地攝影師手札 痞徒 1884 字 2023-06-01

周厚朴解開綁在平台邊上的小船,等衛燃也跳上來坐穩了,這才一邊撐著船在蘆葦盪里慢悠悠的前進,一邊理所當然的解釋道,「用處可多了,最不濟也能打點兒大刀片,或者干脆做成鐵砂子,用大抬桿還給小鬼子,反正根本不會糟踐。」

「你打過鬼子嗎?」衛燃好奇的問道。

「我倒是想去打鬼子,可實際上連漢jiān我都沒打過。」

周厚朴苦著臉說道,「我和守田的任務是接應我爹,還說什么只是分工不同。我看啊,他們就是不想讓我去打鬼子!」

「肯定有機會的」衛燃肯定的安慰道,他這次的回歸任務里就包含了協助周厚朴完成伏擊任務,所以自然說的信誓旦旦。

「要是真像你說的就好了」

周厚朴嘆了口氣,一張小麥sè的國字臉上帶著不解和郁悶,「我用大抬桿打大雁打的可准了,船劃得也快,鳧水也不比他們差,咋就看不上我呢?」

耳朵里聽著周厚朴的抱怨,衛燃乘坐的這條小船在蘆葦盪中穿行了許久之後,終於得以重見天日進入了一條足有四五米寬,隱藏在蘆葦盪中的航道。

周厚朴將竹竿綁在小木船的邊上,面對衛燃坐下來之後,熟練的搖著槳,飄飄盪盪的沿著錯綜復雜的航道往前劃著。

六月底的大中午,水面被太陽曬得溫熱,船上的人也被曬出了油。隨著小船前進,兩側的蘆葦盪漸漸消失,水面也變得越來越開闊。

漸漸的,小船前面的水面上出現了一片足有好幾畝大小的荷花淀。那綠油油的荷葉上,偶爾還能看到一兩只小青蛙,又或者叫不出名字的小鳥。

周厚朴從腳下拿起一把鐮刀,噌噌兩下割下來幾張荷葉,隨手又割了幾個飽滿的蓮蓬。

用其中一個荷葉包著幾個蓮蓬遞給衛燃,周厚朴繼續搖著小船穿過荷花淀,順便也在衛燃的言語引導下,將話題轉移到了鬼子之前的幾次掃盪上。

在周厚朴的言語里,衛燃聽到的內容和後世他了解到的那支雁翎隊有著太多的不同。

那些在周厚朴嘴里,那些每個名字後面不是帶著「叔」就是帶著「伯」又或者「某某哥」的雁翎隊員們,他們幾乎每個人都和鬼子有血海深仇。

他們有的一家人死在了小鬼子的掃盪里,有的從小長大的村子里,被小鬼子肆意屠殺了不知多少百姓,又有的被為虎作倀的漢jiānbī死爹娘、老婆甚至孩子,還有的被燒了家,砸了灶乃至搶了賴以為計的幾畝葦子田。

漸漸的,衛燃手里那些新鮮多汁的蓮子丟進嘴里時變得不再清甜,只剩下滿口的苦澀,但他分明記得,剛剛已經剝去了苦澀的蓮芯。

不知什么時候,那片格外好看的荷花淀已經被甩到了身後,而在他們即將穿過的空曠水面正前方不遠,也再次出現了一大片的蘆葦盪。

並不算大的小木船載著兩人,貼著蘆葦盪的邊緣飄飄盪盪的前進,最終拐進了一條航道。

順著這航道繼續往前,背對著前進方向的周厚朴收了船槳,解下船幫上的竹竿用力一撐,靈巧的cào縱著腳下的小木船再一次鑽進了蘆葦盪。

在頭頂火辣辣的陽光被茂密的蘆葦擋住的同時,周圍的溫度也稍稍降低了幾分。而撐船的周厚朴,也朝衛燃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小船在蘆葦盪中悄無聲息的往前劃了不過十幾米,一條不到半米寬的航道悄然出現。

沿著這條沿途有無數岔路的航道前行了許久,中途也拐了不知道多少個岔路,最終正前方出現了一塊勉qiáng能讓小船tiáo頭的空曠水面。

用力將手中的竹竿chā進水底的淤泥,周厚朴指了指身後,再次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直等到衛燃點點頭,周厚朴這才從兩人中間的木頭箱子里拿出一個小鬼子的飯盒。這飯盒的托盤上放著幾根手指頭粗的黑sè線香以及一盒火柴,二層則放著幾個焦黃的玉米面餅子、一塊足有拳頭大的咸菜疙瘩以及兩條白羊淀特產的熏魚。

拿出兩塊餅子和一塊咸菜疙瘩放在之前采來的荷葉上,額外又遞給衛燃一條熏魚。周厚朴這才拿起一根線香點上,chā在了船幫上的一個小洞里。

隨著繚繞的青煙開始飄散,周厚朴卻並沒有急著吃東西,而是繼續從箱子里拿出一卷拴著魚鉤的細麻繩,隨意的往上勾了一點玉米餅子的碎渣,將其丟進水里之後,順手把另一端拴在了一根蘆葦的腰身上。

等忙完了這一切,他這才拿起餅子狠狠的咬了一口,隨後又撕下一塊咸菜丟進了嘴里。

兩人默不作聲的吃完了簡單的午飯,周厚朴卻並沒有閑著,而是從那個充當凳子的小箱子里揪起一塊黑乎乎的泥巴一樣的東西和一根十多厘米長的小竹管。

在衛燃不解的注視下,周厚朴把那塊爛泥簡單的揉了揉,隨後動作熟練的填進了中空的竹管里。直到竹管的另一頭也冒出了黑泥,他這才拿起另一根稍細的竹管從一頭快速一推,一根線香便被擠在了搭在兩人中間的木頭板上。

「還有嗎?」衛燃指著對方手中的那兩根竹管低聲問道。

周厚朴點點頭,探手從箱子里又摸出兩根配套的竹管遞給了衛燃。

接過竹管,衛燃學著對方的樣子也抓起一塊黑泥一樣的東西,這玩意雖然看著像泥,但抓在手里卻像面團一樣還帶著一絲絲的韌性。僅僅只是揉搓了幾下,衛燃的手便被染成了黑褐sè,同時也聞到了似有若無的葯香味。

「這線香不但能驅蚊」周厚朴低聲解釋道,「那大抬桿放槍的時候,就是用它點燃火門的火葯的。」

「都是你做的?」衛燃低聲問道。

「怎么能呢,家家都會做的手藝。」周厚朴搖搖頭,繼續忙活著手上的活計。

在兩人的忙碌中,頭頂的太陽一點點的西移,船幫上的線香也燃了一根又一根,直到黃昏的時候,蘆葦盪外面竟然隱約傳來了一聲清脆的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