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奸黨風波(1 / 2)

回到明朝當王爺 月關 4992 字 2023-06-03

第165章jiān黨風波

楊凌急急步入府邸,韓yòu娘幾女緊隨其後。雖說yòu娘有了身孕,可是身手仍利索的很,這一疾步而行,倒是成綺韻未走過這樣的雪路,腳下不敢使力,走得釵斜發亂,桃腮暈紅,反要韓yòu娘和高文心扶上一把。

楊凌轉過福字鯉魚躍龍門的照壁,瞧見中堂燈火通明,知道吳傑必是已經到了,便轉身對yòu娘道:「yòu娘,你和成姑娘、文心先去後堂歇息吧,我去見見吳大檔頭」。

韓yòu娘也知事情緊急,從這時節來看,估計又是韃靼寇邊,不知多少百姓遭殃了。她柳眉微蹙,輕輕道:「相公去吧,公事要緊,yòu娘自和兩位姐姐去後堂等你」。

楊凌點點頭,看了成綺韻一眼,轉身走向中堂,韓yòu娘和成綺韻、高文心略站了片刻,從側廊繞向後堂。

吳傑青袍皮襖,正背負雙手在堂上打轉,一見楊凌進來,立即抱拳施禮道:「卑職見過大人」。

楊凌也不急客套,拉著他匆匆走進書房,還未坐定便問道:「發生了什么事?韃子又來邊境劫掠了不成?」

吳傑點了點頭,肅然道:「是,去年小王子伯延可汗集兵五萬分襲九邊,結果雖滿載而歸,卻也損失慘重,連他的兒子也喪命疆場。今年韃子復來,小王子和火篩聯手,集大軍七萬,重兵入寇大同,來勢洶洶。

宣府總兵張俊兵敗退守,裨將張雄、穆榮皆戰死沙場。我們的線報飛馬趕回前,韃子已攻占鎮夷所,指揮使劉經戰死。花馬池也被攻占,隆德、靜寧、會寧諸處皆被侵入,朔州、馬邑岌岌可危。」

楊凌聽了倒吸一口冷氣,他背著手在書房中徘徊半晌,一燭幽明,映得他的臉龐yīn暗不定,過了半晌他才徐徐站定身子,問道:「大同守軍現有多少人?」

吳傑立即答道:「駐軍四萬。客軍一萬,分別駐守各城邑,此次韃靼攻勢迅猛,且一改往日分兵奇襲各路的方法,集重兵於一地,只分兵一萬攻向懷安,這一路鐵騎來去如風,使得各處守軍有所忌憚。不敢主動出兵支援,是以敵勢甚勝」。

楊凌走回桌旁,從案下掏出幾卷地圖,撿出宣府地圖攤開道:「我們派去了解關外情形的探馬已經回來了,上次只聽你簡略提過。現在你把詳細情形告訴我,另外把敵軍兵力的構成和攻向也對我好好說說.......」。

燭光下兩人聊至深夜,直至天sè將明,楊凌才舒展了一下困乏的身子。輕輕嘆息一聲道:「天sè未明,宮門未開,不過韃子雖迅速截斷了幾處要塞,此刻烽火消息想必也已傳進宮去了」。

吳傑目光閃動,半晌才徐徐道:「大人可是准備向皇上進諫?」

楊凌扭恍┕倮:「吳老可有建議?」

吳傑目光微微垂下,低喟一聲道:「我們了解地情形想必比錦衣秘探還要詳盡一些,大人可以向皇上和兵部說明,不過舉薦出兵之舉不宜涉入過深。敵勢太qiáng,若再有敗,難免牽累大人」。

楊凌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吳傑清瞿的面龐已有些局促和惶恐。楊凌看到他鬢邊花白的頭發,想起他也是一番好意,責斥之語便收了回去,只是緩緩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輕輕道:「我知道。內廠只是皇上的耳目,兵事不宜過多干涉。唉!朝中何人可以率兵出征呢.......?」

天sè放光。卻仍是一片灰濛濛的,此時大雪紛飛,地上積雪厚濘難行。

楊凌率著二十騎侍衛趕到城門下時,已是滿頭大汗,馬兒鼻息如煙。楊凌見城門仍緊閉不啟,不禁心中大奇。手下侍衛已向城頭上攏手大喊:「城上守軍速速開城」。

喊了幾聲城頭難聞,一個侍衛擎出弓來,圈馬跑回二十余丈,反手一箭,一枝響箭尖叫著射進城去,「篤」地一聲正中城頭兵衛大門。

稍候片刻,兩個士兵從城頭上探頭探腦地喊道:「今日城禁,何人叫門?」

侍衛大呼道:「內廠楊總督要進城,誰在城上當值?速速快門」。

連呼了幾聲,那城上守軍總算聽清了,不由驚叫一聲縮回了頭去。楊凌等了片刻,那城門轟隆隆地推了開來,一位守城裨將頂盔掛甲,急匆匆迎了下來,走到楊凌面前施以軍禮道:「卑職城守千戶喬介安參見楊大人」。

楊凌按住馬頭,冷冷地喝道:「誰准你封鎖九城的?出了甚么大事?」

喬介安是京營首領張永的部下,知道張永對這位楊大人也是敬畏有加,見他臉sè嚴峻,不禁有些膽怯地道:「回稟大人,昨日散朝後,司禮監劉公公頒了一道聖旨,列舉劉健、謝遷等五十六人為jiān黨,朝中百官連夜聚於午門冒風雪抗議,劉公公恐有人趁機作亂驚了聖駕,是以命張公公封了九城,谷公公tiáo東廠番子督於宮門之外」。

楊凌大吃一驚,怪不得昨兒一天沒有人上門,連自已的人也未從京中傳出消息,原來劉瑾封了九城,除了自已,尋常人自然叫不開宮門。

這兩日得到地消息,劉瑾變法果然遭致百官反對,連近來一向保持緘默,盡量同他配合的李東陽、楊廷和都上書諫止,謂變法事項或不切實際、或cào之過急,請求皇上下詔緩行。

楊凌覺得有劉瑾吸引百官的注意力,對自已准備執行的政策大有益處。況且這兩日正忙著育種和研制新槍的事宜,也沒太往心里去,哪知事情急轉直下,劉瑾怎么突然又對已經罷官還鄉的官員搞起打擊報復來了?是殺jī儆猴還是遷怒他人?

五十六人?楊凌心中一動,已經明白了大概,因劉健、謝遷一案牽連地官員並沒有這么多,劉瑾宣布五十六人為jiān黨,必是借打擊劉、謝為名。將對他變法予以反對的一些官員也列入其中,想以此立威,打擊恐嚇百官。

醉翁之意,朝中文武會看不出來么?此例一開,從此政壇紛爭可伸可縮、株連之累可大可小,今後再有反對劉瑾者,這個株連圈子稍有放大,就可以把他們劃進「jiān黨」之中。他們深知其中厲害,自然要竭力反彈。

楊凌又氣又急,擺手道:「知道了,閃開些,本官進城!」

喬千戶唯唯喏喏。肅然閃在一旁,楊凌在馬股上狠狠一鞭,領著侍衛直奔午門。

雪落無聲,寬闊地御道上杳無人跡。早起上街的行人因為大雪和封城,又統統趕回了家去,誰也不敢在街上胡亂行走,恐被廠衛捕走。

豪門家的殿宇亭台、街巷里的酒酒肆樓閣都在風雪中覆上了一層蒼涼的白雪,只有寺廟中時而響起地鍾聲,雄渾悠揚,讓人知道這座大城仍然是活著地。

楊凌還沒有趕到奉天門,路邊就有持刀拿槍的東廠番子趕過來攔截。待看清了是內廠的人,領頭地還是內廠總督楊凌,這群上次在內廠屠夫般殺戳中嚇破了膽的番子連忙又pì滾niào流地爬到了一邊,眼睜睜看著他們縱馬疾馳而過。

馬到午門,楊凌勒住馬韁,健馬「唏聿聿」一聲長嘶,打破了清晨的寂靜。

雪花迷迷濛濛地在眼前飄落,楊凌愕然望著午門前寬大的廣場。心兒不由怦怦地急跳起來。急追而來的二十匹快馬也在他身遭停下。侍衛們屏息看著。

廣場上一片雪白,四下里卻有數百名東廠番子佩著腰刀在默默地走動。由於他們地到來才攸然停住了腳步,紛紛望向這邊。

廣場中央,就在午門前面,數百具『雕塑』靜靜地沐浴在雪中。那是一個個跪在地上的人形雪塑,偶爾由於搖搖欲墜的身形晃落了身上地積雪,露出里邊紅sè、藍sè的官袍,才看得出那是一個個長跪不起地官員。

楊凌勒住馬韁,在原地兜了半個圈子,忽地縱身下馬,疾步奔了過去,二十名侍衛連忙緊隨在他身後。走近了才發現雪中已經倒卧著許多人,由於厚厚的積雪,一樣的白sè,方才在遠處竟沒有看清。

楊凌急急拂掉一個人身上的積雪,那人歲數不大,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年紀,此時臉sè鐵青,身體僵硬,眉梢發際都結了冰霜。

這不是官員,看他地服飾應該是國子監的太學生,楊凌匆匆扯下身上地大氅,裹在他地身上,將他費力地抱了起來,兩個番子急忙搶過來從他手中將那人接了過去。

四下有一些官員因為他的舉動默默地轉過身來,厚厚大雪下地身子只露出了一張凍得慘白的面孔,毫無表情地看著他。

楊凌又拂去一個凍暈的人身上地浮雪,這是一個五品的文官,頜下三縷短須,雙目緊閉,也已人事不省。楊凌握著他凍冷的雙手,抬眼四下望去,遠處在幾十人簇擁下,一個番子檔頭按著腰刀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隔著幾丈遠便高聲喝道:「本官奉廠督大人命在此督察,什么人擅自干預政事?」

楊凌心頭火起,抬起頭來怒道:「pì的政事!文武百官,國器也,江山社稷之根本,誰給的你命令,敢虐待朝廷大員?」

楊凌這句話出口,四下已經神志半昏迷的官員們不禁紛紛轉過頭來,激動、詫異地看著他。那人走近了瞧清楊凌模樣,不禁駭了一跳,雙膝一軟,已翻身拜了下去,惶然道:「卑職不知大人駕到,失禮失禮。請大人恕罪」。

楊凌這時也看清了這人是原東廠六檔頭周起鳳,谷大用接手東廠前,范亭和二檔頭、三檔頭等幾個核心人物已被彭繼祖等人藉口拒捕暗中干掉,周起鳳嚇跑了膽,將自已所知的秘密悉數稟知了內廠,得以苟全了性命,後來又投靠了谷大用,仍然官復原職。

他見來人是內廠廠督楊凌。連忙磕頭施禮,身後一眾跟過來准備拿人的番子一見也連忙跪了下去,楊凌鐵青著臉站起來喝道:「趕快招呼人將各位大人救起,送進就近地民宅施救,叫人燒些熱湯.......等等,把人弄醒之前用積雪擦拭身子,不要抬上熱炕頭兒」。

他見周起鳳還有些猶豫,瞪了他一眼。喝道:「立刻去做,谷公公那里有本官替你說話!」

周起鳳連忙點頭哈腰地道:「是是是,卑職馬上照辦,馬上照辦,來人。馬上來人,把各位大人扶起來」。

一個虛弱、蒼老地聲音道:「楊大人,我等死不足惜,然劉瑾亂政、施以酷法。如今又亂入人罪,將致仕還鄉的劉大學士、謝大學士和朝中不同政見者打為jiān黨,此禍亂之源哪,皇榜不封還、五十六名同僚罪名不赦,我等寧可凍死在此,效雪之潔!」

楊凌看見那人須發皆白、顫顫巍巍,雖已凍得面無人sè,倒還看得出是那位曾與自已作對、如今已升任吏部侍郎地王鏊。

楊凌『重傷』回京、以及王瓊是東廠范亭『嫁禍』的消息傳出後。這位老夫子對楊凌的觀感倒沒有那么厭惡了,今日聽其言、觀其行又有了幾分好感,是以才出言向他表達了跪諫百官的意願。

四下跪伏的官員、太學生們同聲大叫道:「對,皇榜不封還、忠臣不赦罪,我等寧願凍死在此,效雪之潔」。

楊凌吁了口氣,將手中昏迷的那名文官交給手下,緩步向前走去。厚厚的積雪在腳下「咯吱咯吱」直響。楊凌走到最前邊貼近宮門的地方。六部九卿有大半跪在這里,最前邊兩名文官。一個蒼老些地是李東陽,另一個四十多歲半跪在他旁邊攙扶著他的是楊廷和。

李東陽的身上披了好幾件官袍,也不知是哪些官員解了自已衣衫硬披在他身上的,他的手里捧著一卷黃紙,那自是劉瑾張貼於宮門宣告五十六名jiān黨成員的皇榜。

楊凌急步上前,將李東陽扶起,輕聲道:「大學士,您.......您怎么帶頭在宮門跪諫啊,兩位大學士有何意見,自可進宮向皇上稟明,這樣.......這樣是凍壞了身子.......」。

李東陽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瞧清是他,目中不由一喜,聽清他微帶責怪的語氣,李東陽苦笑一聲道:「楊大人,今日皇上借病停了早朝,我這個大學士一時也見不到皇上啊。皇榜若是頒行天下,那便追不回來了,迫不得已我才出此下策,誰料.......百官跪諫,劉瑾居然還這般沉得住氣」。

楊凌頓了頓腳,百官和劉瑾相持,那才可以從中取利,若是讓劉瑾把文武全斗垮了,整個朝廷癱瘓,那可如何得了?

他從李東陽手中奪過皇榜,輕聲說道:「兩位大學士若信得過下官,此事便交予我處理,二位大學士勸服百官速速回去tiáo養,萬萬不要誤了國事。難道.......兩位大學士還不知道火篩、小王子領大軍七萬攻城掠地,邊關已戰火紛飛了么?」

李東陽大吃一驚,說道:「竟有此事?韃靼年年這個時節都要率兵襲邊,烽火傳訊已經收到了,只是目前還沒有收到詳細軍報,今年事態竟如此嚴重?」

楊凌心道:「邊關的快驛傳書也未必有我地信報迅速,況且你們都跑這兒來跪諫了,外邊又被東廠和京營封鎖,縱有信使只怕也進不來了」。

楊凌急道:「正是,國事為重呀,請兩位大學士率眾官員先回去吧,現如今凍傷的官員急需治療,能回衙辦公的也不可再意氣用事,下官馬上進宮,這件『jiān黨』案。包在下官身上」。

李東陽也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是內外廷再爭執不休的時刻,邊關告急、外虜入侵,一切得以大局為重,他立刻頷首道:「好,將政見不同者打擊為jiān黨,如果大明開此先河,勢必從此黨爭不斷、愈演愈烈,此事就拜托大人了。文武百官就交給我和介夫規勸吧」。

楊凌點了點頭,手舉皇榜,縱聲高呼道:「諸位大人,封還皇榜、解『jiān黨』之謗的事,楊某願一力承擔。朝廷不可一日無百官,百官不可一日不理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