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正合朕意(1 / 2)

回到明朝當王爺 月關 4393 字 2023-06-03

第177章正合朕意

楊凌來到宮門,轎夫和四名侍衛自去一旁避風處曬著暖洋洋的太陽休息,楊凌住的太遠,平素都是騎馬進城,如今兩個匪首一個逃遁、一個不知是否還隱在京師,楊凌不敢大意,怕萬一挨上一枝冷箭。

這頂大轎的豪華半卧式軟座已拆了,設成前後兩排,臨著轎窗紗簾的前排坐著與他衣飾相同的伍漢超,楊凌坐在後邊,從外邊絕看不出任何疑處。

楊凌是宮里的常客,那值守侍衛雖三日一lún換,也都認得這位大人了,午門將軍接了牙牌,虛應其事地瞟了一眼,就滿臉堆笑地雙手奉還楊凌。

楊凌順手把牙牌揣回懷中,問道:「皇上還沒下朝吧?」

午門將軍笑道:「是的大人,下官就守在宮門,各位大人還未出宮呢」。

楊凌點了點頭,未從金水橋過,徑從側方繞過太和殿。此時鍾鼓齊鳴,百官退朝,楊凌站在一處樓閣廊柱下候著文武百官退出,皇帝的儀仗向後殿行去,直至那黃羅傘蓋看不見了,他才舉步繼續向中殿行去。

走到華蓋殿前,只見兩位大人怒沖沖地從殿門出來,堪堪與楊凌打了個照面,楊凌見是曾三元及第的大才子王鏊和詹事楊芳,不覺有些意外地停住,向他們拱手施禮。

劉瑾貶黜劉健、謝遷之後,楊芳怒而告病還鄉,有些日子不在京里了,今日乍見他露面,雖然一向不投緣,楊凌仍以禮相待。

楊芳老而彌堅,雖知楊凌如今職位未變,但權力極大。幾有左右朝政的影響,仍是目不斜視,擦肩而過。

王鏊對楊凌觀感大變,尤其上次百官雪夜跪宮,楊凌勸皇帝收回了jiān黨榜,又保舉致仕的楊一清和在獄的王守仁領兵掛帥後,對他觀感更佳,見楊凌施禮。忙停下腳步匆匆還了一禮道:「楊大人少禮,楊詹事和李大學士起了爭執負氣離去,王某去勸解一下」。

王鏊、楊芳素與李東陽交好,楊凌不知他們之間有何爭執,忙含笑道:「王大人自便」,王鏊苦笑一聲,提著袍裾急追楊芳去了,楊凌怔想了片刻。返身走入華蓋殿。

小內侍見楊凌來了,正要高聲唱禮,楊凌揮手制止,一掀厚羊氈的蓋簾兒,走進右側暖閣。只見李東陽坐在椅上,正執筆批閱著奏折。

瞧見楊凌進來,李東陽忙擱筆起身,向他笑道:「楊大人。今日怎地有暇來訪?快快請坐。」

楊凌笑道:「不勞大人動手」,說著自去扯了把椅子在案頭坐了,李東陽喚人奉上一杯熱茶,坐下說道:「本官驚聞昨夜有大群盜匪明火持仗去你府上為禍,刑部的呈文語蔫不詳,大人那里可有詳情了?」

楊凌道:「被俘的幾個盜匪雖然悍不畏死,廠衛地酷刑卻非血肉之軀可以抵擋,不由得他們不招。據那些盜賊招供,他們的首領大盜楊虎確實有意謀反,不過這次夜襲我的府邸,似乎是臨時起意,不過他們糾集這么多人手悄然抵達京城到底所為何來,那些盜匪也不知詳情」。

李東陽蹙著眉頭微微頷首道:「刑部公文我已仔細閱過,若說他們就為楊大人而來,情理上說不通。更沒有必要化名楊福結納大人。看來確實是臨時起意,變更謀劃。他們進京的原來目的到底是什么,倒讓人費盡思量了」。

楊凌一笑道:「此時讓刑部和霸州官府去緝察便是,愚民相信些虛妄之言,自以為真命天子的滑稽戲數不勝數,如今朝廷行文通緝,諒他們也玩不出什么花樣兒了。

河南澠池村不是有人以皇帝自居,一個村子半村人都是宰相、大臣,十歲的娃娃都封了站殿將軍,稱孤道寡的二十多年才被朝廷發現么?先帝聞訊只是大笑置之,那些愚民一個也未懲治」。

李東陽若有深意地看他一眼,捻須道:「楊大人似乎對這些有逆反之意地qiáng盜頗有寬宥諒解之意?」

他搖頭道:「千里之堤,潰於蟻xué;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楊虎比不得那些愚民,他既聯絡三山五岳的綠林大盜,蓄謀造反,甚至在天子腳下襲殺朝廷重臣,可見其凶悍,一旦起事,為禍甚烈啊」。

楊凌點頭道:「大人說的是,不過盜患根本卻在朝廷弊政,否則今日去了楊虎,明日又有張虎、李虎,終是殺之不盡。

先帝秉國十余載,勵jīng圖治,是千古少見的聖明賢君,奈何這些年天災不斷,常常這里水患汪洋、那里赤地千里,再有一些酷吏貪官不體恤民情,百姓缺衣少食,才不管朝廷是清明還是昏庸,被有心人一蠱惑,難免有人作亂。」

他舉杯喝了口茶,繼續道:「下官引進的南洋作物,可使大明糧食產量增長數倍,可濟無數百姓,下官以為楊虎突然起意謀害本官,就是為了暖窖中培育的種苗而來,他起初或是被迫為盜,如今賊眾日盛,貪欲大增,有心窺測國器,自然不擇手段。」

李東陽呵呵笑道:「本官自聽了你引薦的幾種南洋作物,曾派人往南洋tiáo查過一番,那作物確實產量甚大,我雖不知東北、西北是否適宜種植,不過江南大片土地一定是不妨事的」。

楊凌喜動顏sè,急忙道:「大人tiáo察過了?下官並無誑言,干旱、寒冷之地也是適宜種植地,開春試種之後便知端倪,不過這只能讓百姓填飽肚子,要想富民qiáng國,解除海禁勢在必行。

沿海百姓至少占大明百姓四分之一,那些地方三山六水一分田,土窄人稀,五谷不豐,邊海之民皆以船為家、以海為田,海禁之下。百姓生計蕭條,嘯聚為盜者日眾。

解禁通商,不僅僅富實百姓、充盈國庫,而且可以加qiáng與海外萬國交流,夷有所長,吾有所短,取長補短,海納百川。對於開拓大明人的眼界和見識、朝廷拓疆展土、qiáng大軍伍、威加四海都是必由之路。閉門造車尚且出不合轍,何況偌大的國家?」

李東陽點頭道:「沿海情形,我也著人詳細tiáo查過,昔人謂:弊源如鼠xué,也須留一個,若還都塞了,處處俱穿破。解禁通商亦有其害,但治政本來就是要棄害取利。因噎廢食殊為不智」。

他抬起眼睛微笑道:「本官其實已斟酌多日了,我願意支持楊大人解除海禁、與番國通商的政略,不過依我之見,尚有兩點有等商榷,一是朝廷百官不宜說服。二是若現在全面解禁、顧此失彼,海上倭寇之亂尚未......」。

楊凌興奮地道:「第一個不算難處,只要李大學士首允,其他的盡管交給下官去辦。這第二樁。大人所慮甚是,下官以為可以先重開寧波、廣州市舶司,增開天津市舶司,加上原有地泉州市舶司,共為四處。

天津通朝鮮、羅剎、寧波通東瀛、泉州通琉球、廣州通占城、暹羅、西洋諸國。再由刑部、禮部、戶部開設有司衙門管理中外通商間的律法、訴訟、稅賦、議定交易地商品價格等事宜,大人以為可行么?」

李東陽唯一擔心的就是楊凌乾綱獨斷、將通商事宜地大權獨攬手中,聽他這一說不禁驚訝莫名:楊凌苦心竭慮,費盡心思要解禁通商。自已竟然不沾一點好處、不占一絲權利?

李東陽猶疑片刻,問道:「楊大人首倡此舉,解禁一旦可行,內廠不涉於內么?」

楊凌心中暗笑,這位老大人官樣文章全不在乎,看來也是只撈干的,是個實在人。解禁通商一開,楊凌遍布全國的車馬行就是控制銀流的最大運輸部門。要說日進斗金那是毫不誇張。

楊凌又掌控著稅司監大權。介時不知多少人要打冷槍、放冷箭,眼紅他的好處。就是眼在堅決和他站在同一陣線的八虎,天長日久也難保沒有異心,楊凌早已有心將這司稅監舍出去。

楊凌笑道:「海上通商因與異國多有來往,可著刑部斷結訟訴、錦衣衛偵緝不法商販,司稅監和戶部稅吏司合署分責,司稅監收稅、稅吏司監稅,亦或反之,令出一門又互相制約,可以避免諸衙門各自為政、巧立名目,免令百姓苦不堪言」。

李東陽欣然笑道:「看來楊大人深思熟慮,早已成竹xiōng了,甚好,你看何時向皇上進言為宜?」

楊凌盤算了一下,tiáo查朝中有沿海士族、豪紳背景官員地探馬還未送回完備的消息,北方戰事吃緊,此時提出新政也不合時宜,便道:「我看還是待北方戰事平靜下來,朝廷才好全力以赴,辦好這件大事,就定於......明年二月如何?」

李東陽含笑點頭,楊凌心中舒暢,將茶杯往案上一放,這才注意到案上攤著一幅畫,若是李東陽正在處理地公文,他倒不便察看,一幅畫就沒有甚么了,楊凌順手將畫轉了過來,只見畫上一個面容丑惡的老嫗騎在一頭水牛上,洋洋自得地橫笛吹奏,老嫗額頭上題了一行小字:「此李西涯相業」。

西涯是李東陽的號,什么人這么大膽,竟然如此極盡wū辱?楊凌吃了一驚,不及細看下去,愕然問道:「這......這是何人如此無禮,竟敢書畫wū辱大人?」

李東陽淡淡一笑,說道:「楊芳和老夫開個玩笑罷了,無傷大雅,呵呵」。

楊凌想起楊芳剛才怒氣沖沖離去的情形,若有所思地低頭再看那畫,畫非新作,但畫旁一首詩卻墨跡未干,顯然剛剛填上不久,那首絕句龍飛鳳舞,寫道:楊妃身死馬嵬坡,出塞昭君怨恨多。爭似阿婆騎牛背,春風一曲太平歌。

題款亦是西涯,想來是李東陽剛剛見畫題詩。詩句頗具氣度,對畫中暗諷他屍餐素位、向佞臣俯首的意味毫不理會,反倒別出機杼。另有一番見地,楊凌展卷看罷,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向李東陽作了一揖。

李東陽詫異地道:「楊大人這是何意?」

楊凌道:「大學士高風亮節,心xiōng氣度,令楊凌感佩不已,這畫是才子楊芳所繪,首輔李公題詩。楊某看罷感觸良多,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呀,還請大學士將這畫賜給下官,下官願效大人,為大明、為百姓,何懼閑言碎語?」

李東陽目中異采一閃,上次楊凌登門拜訪,開門見山直斥八虎之非。他就暗暗疑心楊凌的作為是與八虎虛與委蛇,借八虎之力一展xiōng中抱負,觀他今日行為,聽他話中之意,顯然是同道中人。李東陽憂慮之處就在於八虎勢大,皇上貪玩,偌大地帝國,自已獨力難支。如果楊凌真是志同道合的人,那還有什么擔心地?

李東陽欣然道:「區區一畫而已,楊大人賞識,盡管拿去」。

楊凌將畫卷起小心揣在懷中,坐下說道:「方才楊大人含怒而去,又留畫暗諷,到底出於何事?」

李東陽無奈地道:「劉公公主持內廷以來,朝中一些大臣深為不滿。紛紛告病不去衙門辦公,以致許多衙門有其官位,無人主政,公案堆積如山。

再加上北方戰事正緊,征役、充運、戰事、憮恤、糧秣、tiáo兵,涉及多個衙門,主事官不在,政令不行。延誤了許多大事。

劉公公勃然大怒。便頒令道:因病不能辦理公務地官員時間達一月者,免當月俸祿;達一年者。降閑職;達三年者,免官為民,永不錄用。

這些官員無奈只好回衙門辦公,劉公公余怒未熄,又請聖諭,說文官封誥過濫,以後非戰功彪炳、政績斐然者,不得封誥,楊大人剛剛趕回衙門,聽了這個整飭文官地消息勃然大怒,找上老夫理論,結果......唉!」

楊凌聽了也是勃然大怒:這就是所謂地清官?不顧大局、不識大體,為了他那點清高的臭架子,政事摞在一邊、關系萬千百姓生死的兵事摞在一邊,告著病假,心安理得的享用著朝廷俸祿,真是一群混蛋!

楊凌牙根咬一咬,冷笑道:「貪墨不法地官,不可用!清廉然平庸無能的官,不可用!既清廉又能干、卻目光短淺、阻礙朝廷革除弊病、中興大明的因循守舊之官,尤其不可用!劉公公或許有許多遭人詬病地地方,他整飭吏治的目的也可能不正,但是這樣的官兒,大可棄之不用,下官是堅決支持劉公公這一決定的」。

楊凌是真地惱了,起身說道:「大學士不必為難,這些惡事就交給劉公公去做好了,朝廷施政,總不能一團和氣、皆大歡喜。沉舟側半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這些絆腳的腐朽,一腳踢開便是!」

楊凌告辭退出華蓋殿,心中的怒氣才小了些。宮闈中積雪掃得甚是干凈,空氣干爽,楊凌冷風拂面神志一清,才覺得自已無名火起,有些太沉不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