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夜來風雨聲(1 / 2)

回到明朝當王爺 月關 6964 字 2023-06-03

第214章夜來風雨聲

張寅端然而坐,若有所思,燈光下,他的臉龐曲線半明半暗,眸子在燭光映照下微微閃爍。桌旁,曾在「太白居」出現過的青袍人側身而立,一身中軍打扮。

過了半晌,他忽然說道:「教主神機妙算,不但置身事外,而且還立了一功,在朝廷更有了為官的資本,只是……如今谷大用追索甚急,本教正在發展的幾個富紳全被抓了起來。

幸好他們雖然向往長生不老,不過入教之心尚不迫切,本教的人不曾對他們表明身份,否則嚴刑拷打之下,本教在此地辛苦埋下的暗樁,難免要被一一挖出。」。

張寅呵呵一笑,得志意滿地道:「那又如何?爭江山奪天下總要有所犧牲,我們若是起兵造反,得損傷多少人馬才能處理掉這么多將官?bào露一兩個jiān細,就弄得朝廷自毀長城,劃算。

谷大用如今幾乎已將大同駐軍將領一網打盡,如果不是他如此熱心辦案,我倒真想送幾個已吸納入教的人給他,借機攀咬,把整個大同搞得天翻地覆」。

他說完笑容一斂,惋惜地嘆道:「時也,命也。可惜他來的太晚,如果伯顏陳兵塞外時,他能趕到大同,來上這么一出,軍心煥散士氣低沉,伯顏未必不能成功」。

中軍奇道:「既然如此,教主為何還答應大同各位將領,替他們出面擺酒設宴,請楊凌阻止此事呢?由得他們繼續鬧下去,讓大同將領對朝廷多有怨憎,豈不對本教更為有利?」

張寅莞爾笑道:「不可能的,你以為楊凌會坐視谷大用這般胡鬧下去?如果我所料不差,這一兩日他便會出面阻止此事。況且我不出面,楊一清、王守仁、杜人國這些與他關系密切的將領迫與無奈,也得上門相求。與其那時我才錦上添花,何如現在雪中送炭?」

張寅說完問道:「大法師,義兒已經離開了吧?一路可還安全?」

中軍忙道:「教主放心,伯顏的人一接手關隘,二公子和本教冒充五台山和尚的教眾就分頭離開了,二公子輕車簡從、改頭換面。已直奔江南去了,軍方發出搜捕令時,他早在百里之外」。

「這就好」,張寅頰肉突地抽搐了一下,搖搖頭苦笑道:「聽說子豪這孩子一直喜歡柳家小姐,如果留他在這里,知道我讓柳姑娘獻身楊凌,一定又要和我吵鬧了」。

子豪是李大義的表字。大法師青袍人是他的業師,自已地徒兒,當然感情深厚一些,聞言目中閃過一絲不忍,輕聲道:「柳光如今是本教在大同的唯一一個較得要的官員了。他不過是個小小的照磨所照磨官,被人攀咬供認二少主任副千戶時曾登門拜訪過他而已。

柳家有女,姿容出眾,上門拜望的青年俊彥比比皆是。官府也不能據此認定柳光是本教中人,既然楊凌將要chā手阻止,柳光不日就要出獄,還可以繼續留在大同為本教效力,二少主對他的女兒柳緋舞情有獨鍾,這么做二少主日後知道了,難免心有怨恚,教主是否另尋一個聖女奉獻與楊凌?」

張寅凌厲的目光從他面上掃過。令大法師為之一震,張寅冷聲道:「溫柔鄉是英雄冢,本教大業未成,豈可留戀兒女私情?他有多少女人只要是逢場作戲我都不管,唯獨這般用情卻是大忌!」

張寅目光閃動,徐徐說道:「谷大用和楊芳既然來了,皇帝不日必定回京,我一時也來不及去找姿sè身份都相宜的女子緩緩行事了。楊凌地夫人出身獵戶、兩個妾室是從妓院中買回的清倌兒。緋舞好歹是官宦人家。身份縱不尊貴比起這三人也qiáng了十倍,只要討得楊凌的歡心。不怕不能獨占閨寵」。

「再說,楊凌是我請來的,雖說邊塞鎮日征戰,狎妓應酬蔚為風氣,可他若他糊里糊塗與女子合歡,明日醒來必定起疑。

以柳家姑娘的身份,若說是為了救父親出獄,買通老鴇以已身贖父命,乃是孝女迫於無奈的行為,這理由還說的過去,楊凌才不會對我起疑,而且這一來整樁事和我全無干系,縱然柳姑娘將來出了紕漏,以我的軍功和武定侯地庇護,他沒有真憑實據也動我不得」。

大法師嘆息一聲,張寅似若未聞,自顧沉吟半晌,忽地抬眼問道:「關於柳家姑娘,你已安排妥當了?」

大法師恭應道:「是,我已派人向她傳達了教主旨意,不過……」,大法師遲疑了一下道:「她終究是個閨中少女,要她向一個陌生男子自薦枕席,實在難為了她,據人回報,她雖迫於教令,不敢違逆,不過神情有些異常」。

張寅冷冷一笑,拂袖一展,說道:「哼!為聖教獻身,有什么猶疑的?吩咐照應的人見機行事,若她有所不願,便在她茶中下葯,到時木已成舟,我看她還如何反抗!」

大法師神sè一驚,說道:「教主,時間倉促,不能讓她和楊凌自然交往,如今qiáng迫她已經不甚妥當,若再下葯,她因此心生怨恚的話,恐怕縱然嫁進楊家,也不肯用心為聖教做事,那豈不是……?」

「唔……」,張寅聽了捋須頷首,深心為然,定定地沉思片刻,他目中忽地閃過一絲狠厲之sè,說道:「她的父親柳光,現在被關在什么地方?」

大法師雖是他心腹,可是也不明白他這一問地用意,忙答道:「東廠來到此地的番子不多,抓起來的官員卻牢滿為患,他們拷打不過來,象柳光這樣的小角sè,就被關在府衙大牢。派了五六個番子,指揮獄卒用刑」。

張寅yīn沉沉地一笑道:「府衙大牢可有我們地人?」

大法師惑然答道:「府……府衙大牢里有兩個小小獄卒已被本教吸納為教徒,不過他們職位卑微,平素也派不上甚么用場」。

張寅格格一笑道:「平素派不上用場,現在就派上了,叫他們做些手腳,把柳光除掉,柳光死在官府手中。還怕柳緋舞不盡心竭力為本教辦事么?」

大法師這才明白他的用意,目光一迎上張寅那毒焰般地眸子,他的心頭不由一寒,連忙怵然應是,再也不敢多置一辭。

白蓮教一脈蠱惑百姓,不擇手段地運用些邪術、符咒、神跡、巫醫、求財、求仙等手段,原來控制教徒,大多是威bī力誘。用所謂宿命法術一類的東西,如今開始向中上層發展,利用美sè情欲的手段也越來越多。

彌勒教苦心經營多年,各地每有難民災民出現,彌勒教都從中挑選少年男女吸糾入教好生栽培。明里還給他們一個正當的身份,這些人長大成人,對彌勒教大多忠心耿耿,男的打入各行各業。為彌勒教賣命,女地姿sè出眾者就被用來勾引各地富紳豪門,進而控制他們。

張寅的法子雖然緩慢,非數十年之功不見成效,但是卻穩打穩扎,其潛勢力比起當初施以小恩小惠,然後利用各地災荒一哄而起地難民造反的唐賽兒、徐鴻儒等白蓮教巨孽卻更加厲害,而且官府剿除起來也更加困難。

如果不是楊凌返京在即。他來不及從總舵中抽tiáo從小訓練,專門用來蠱惑男人的女法師和仙姬聖女,也不會征用柳緋舞這樣尚存廉恥之心,不是太過可靠的教徒了。

看到自已的心腹也露出一絲不忍和寒心,張寅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什么,只是擺手讓他下去傳令,看他離開了。張寅才無力地向後一靠。整個人倚在暖和的駝絨靠背上,閉目嘆了口氣。

他何嘗願意讓兒子心生憤懣。願意讓追隨多年地心腹教徒暗生警慎,可是不在其位,他們怎么知道看似神通廣大無所不能地教主,這么些年來是如何嘔心瀝血,窮盡jīng力,承受著多么大地壓力?

父親在白蓮教分裂時被自已人砍了頭、叔叔被官府點了天燈,自已地兄弟、妻子,全被處斬,屢屢遭受挫折、失敗,屢屢受到血腥鎮壓,他早已變得心如鐵石。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我干的是殺頭的買賣呀,怎能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婦人之仁能成得什么大事?多年苦心經營,如今已經發展起來那么大的勢力,就算窮自已一生不能改朝換代,相信朝廷也清除不了自已遍布南北地忠心教眾,自已的兒子、孫子,總有一天能成為皇帝,天下將變成李氏天下,為了這一天,付出再多的人命我也在所不惜,區區一個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張寅想到這里,chún邊牽起一絲冷酷的笑,猛地挺身坐起,眸中又恢復了jīng明、冷漠,只對權力充滿狂熱地眼神,他必須打起jīng神,拜谷大用所賜,今夜,他將博得邊關上下百余位官員的友情,同時,在皇上最寵信的臣子身邊埋下一個耳報神。

他忽然笑了,欣然笑了:以前怎么那么蠢,為什么只想著殺掉他?從他那里聽到的一句話,就可能挽救自已教眾的安危,就可能將明軍數萬人馬送進地獄,這樣的人物,怎能不好好利用?

王龍的豪宅,四處落滿灰塵,冷冷清清,昔日是大同第一富豪的家,夜夜笙歌、花天酒地,然而這才不到一個月地時間,已經好似荒蕪了多年。

月華輕披,自窗外來,宛若一地清霜。

崔鶯兒輕輕移步空曠、寬大的空廳,猶如夜sè中的一個幽靈。。

榮華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顯赫的聲名。也不過是身死後別人口中的談資笑料,皇帝白登山下大敗伯顏、谷大用大索千軍,官員抓起無數,這些事在百姓口中津津樂道,王龍的事仿佛已過了幾百年,連後門外地「鑫盛樓」、「太白居」里的酒客,都懶得有人提起了。

聽說要全面開放互市了,那么朝廷就不用bī著灞州百姓家家養馬了。百姓可以種地。可以和關外地人做生意掙銀子,楊凌所說地那種新庄稼如果種植開來,百姓的日子就會更好過了,楊虎執迷不悟,到底要些什么?唉,但願這次,他能真地回心轉意……

崔鶯兒悠悠一嘆,隨即身形一轉。「嗆」地一聲余音裊裊,腰畔長劍颯然刺出,直指窗口。

霍五爺輕如狸貓,悄然躍入,低聲道:「鶯兒。是我」。

「五叔!」崔鶯兒急忙收劍迎了上去,霍五爺眉飛sè舞地道:「鶯兒,機會來啦,今日太原指揮使張寅宴請楊凌。包下了整座「艷會樓」,有一百多個文武官員出席」。

崔鶯兒一怔,說道:「那算甚么機會?這幾日楊凌四處應酬,所至之處扈從如雲,如今百余位官員聚會,防衛豈不更嚴?」

霍五爺笑道:「百余支親兵護衛守在那里,誰會想到平靜多日居然有人在此時,在這么多侍衛叢中闖進去殺人?所以人數雖多。防衛必松。再者,正因為有百余位官員,彼此的扈從雲龍混雜,誰也不認得誰,我們才好有機可乘。

『艷會樓』名妓如雲,今晚吃的是花酒,他們許多人要在那里過夜地,到時候丫環婢女。仆從侍衛川流不息的。酒樓外或許還難過一些,一混進酒樓咱們就是橫著走。誰知道咱們是干什么的」。

崔鶯兒心中一跳,沒來由的有點發慌,那種地方混亂之中沒准兒真能殺得了他,如果自已誑稱失手,五叔老眼不花,能看不出來嗎?

她吱吱唔唔地道:「五叔,如今是夜里,城門禁上,城上巡兵不斷,一旦動手我們根本逃不出去,還是……還是再另找機會吧」。

她說完自已臉上也有些發燒,連忙岔開話題道:「買回吃的東西了嗎?鶯兒有些餓了」。

霍五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從巡兵空隙間悄悄潛上城牆,以我們二人的身手會被那些大兵發現?用百寶鉤出了城,他們到哪里去抓我們?鶯兒一向大膽,怎么……

他心中狐疑,卻不便詢問,依言從懷里掏出一個荷葉油紙包,里邊的肉食饅頭還是熱的,然後遞到了崔鶯兒手中,崔鶯兒裝作腹飢難耐,趕忙走到一邊撕開紙包吃了起來。

官府封了宅子,貴重之物一掃而空,但尋常地家具被褥還未處理,夜晚休息倒不誤事。夜sè深沉,崔鶯兒盤膝坐在床頭tiáo息打坐,想起五叔望向自已的怪異眼神,總有如坐針氈之感,難怪楊虎那般胡說,五叔看我也似……

她咬了咬chún,放棄運功,坐在床頭望著透窗而入的朦朧月光,痴痴地想:「我只是不想錯殺一個好官罷了,再說如今引進糧種,開市互商,全是楊凌一力促成,此人倒真是個心口如一的真君子,若是百姓有了活路,我們還為什么要反?唉,我哪是……哪是對他有了私情?」

夜sè靜謐,月華如水,最易讓人浮想翩翩,崔鶯兒不期然想起在白登山洞xué中被楊凌摟抱,抵緊臀部那羞人一幕,pì股似乎都有些癢了起來,雙chún相擦而過的那輕輕一吻,似乎那酥麻地感覺猶在心頭回盪……

崔鶯兒忽地驚醒,暗暗啐了自已一口,只覺頰上發燒,羞不可抑,躺下扯被掩在臉上,可是越不去想卻偏要想起,只弄得心頭如小鹿亂撞,心促氣喘,不由惱恨地坐了起來,呆了半晌悄悄穿衣起身,想去廊下走走。

霍五爺住在隔壁房中,崔鶯兒怕驚醒了他。躡手躡腳地開了房門,走到一根合抱粗的廊柱yīn影下,正望月出神,眼角忽地感覺如同兀鷹一般,有一道黑影從遠方的牆頭一掠而過。

崔鶯兒霍然望去,那影兒正好隱沒在牆外,但只這一眼,就已看出是個人影越牆而出。崔鶯兒悚然暗驚:「探子?有人發現我們住處了?」

她立即返身輕拍霍五爺的窗欞。急聲道:「五叔,五叔,我是鶯兒,快開門!」

房中寂寂無聲,崔鶯兒詫然,五叔是老江湖了,怎么會睡得這么死?莫非……

她躍到門前,一手掩鼻。屏住呼吸,豎掌如刀在門上輕輕一劈,這力道內蘊地一掌本可將房閘震斷而不致弄出太大的動靜,不料那門竟是虛掩的,兩扇門扉咣啷一聲左右分開。把崔鶯兒嚇了一跳。

好在這院落夠大,周圍沒什么鄰居可驚動,她嗅嗅房中隱隱有股暗香味道,卻不似迷煙。她立即一側身閃進門去立在暗處,一屏息地時間過去,雙眼適應了房中黑暗,不見空落的房中有人,她輕聲喚道:「五叔?」

崔鶯兒摸到霍五叔床前,借著微光見床上無人,這才尋了根蠟燭點燃,用手罩著燈光走到床前一看。只見被褥整齊,床里端燃著一支粗大的線香,香下端一根柔韌的絲線斜斜穿過床帳繞到床頂。

崔鶯兒抬頭一看,只見帳頂斜斜支著一張凳子,一腳撐在帳頂,其余部分懸在空中,僅靠那根絲線系著,香燃到盡頭炙斷易燃的絲線。凳子必會重重跌在地上。

她一躍而起。將那凳子扯了下來,只見凳面廖廖幾筆。用手指刻出一副古怪地圖案,這是山賊互通聲息的暗記,崔鶯兒一看就明白這是叫她原地隱藏或見了暗記立即出城。崔鶯兒重重一頓足:五叔去殺楊凌了!

這可怎么辦?崔鶯兒咬著嘴chún,只覺進退失據,心亂如麻。五叔單槍匹馬闖進酒樓,能安然退出來么?若是楊凌防衛不嚴,真的被他殺了什么辦?一個她絕對不想殺,另一個她絕對不想他死,崔鶯兒心中氣苦,立即一頓足,閃身出了房間,向方才那黑影隱沒出追了下去。

雪原上繁星滿天,夜sè變得很冷,營寨中所有地士兵仍立在雪地上動也不動,四下都司官的執法親兵手舉火把,火光熊熊。

「他娘的!想給本官來個下馬威?」馬都司執著帶血的馬鞭,在隊伍前大步來去,粗聲大罵。前方兩堆篝火,木架上吊著六個赤著上身的士兵,鮮血凝結在身上,嘴chún已凍得發青。

「怎么著?孟都司同彌勒教jiān細李義關系密切,極有可能也是叛賊,你們難道是他地同伙不成?嗯?本官剛剛上任,你們竟敢舉止怠慢,還互傳謠言,詆毀上官?誰說老子在後方當兵沒打過仗,沒本事帶你們這些熊兵?我啐!你們懂不懂軍法?」

新任馬都司傲然一指一個凍地瑟瑟發抖的士卒,喝道:「你,出列!軍中有十七禁律五十四斬,樣樣是殺頭地大罪,老子不知兵?老子熟讀兵法,怎么不知兵?你說,十七律第十七條是什么?」

那小兵暈了,囁嚅道:「大……大……大人,小的……這個……」。

馬都司一鞭子抽過去,抽的那小兵猛一哆嗦,頰上一道血痕,馬都司大喝道:「本將喚你出列,為何不向本將唱名?十七大律第十七條,觀寇不審,探賊不詳,到不言到,多則言少,少則言多,斬!知道么?到不言到,本將就能殺你的頭,滾回去!」

那小兵跌跌撞撞逃回本部,頰上流血,卻不敢擦拭一下,馬都司看見一個老兵微微撇了撇嘴,便道:「你,出列!」

「是!卑職馮大富,請都司吩咐!」那老兵滿不在乎地出列。昂然說道。

「喝!」馬都司笑了,點頭譏諷道:「嗯,是個把總?聽說這次你追敵甚勇,孤身斬殺敵酋提回首級十七個,才被孟都司提拔為把總的是么?我來問你,十七律第四條是什么?」

老兵略一遲疑,抗聲道:「卑職只知上陣殺敵,奮勇沖先。卑職大字不識,記不住軍律!」

「刷!」又是一鞭子,老兵勃然大怒,嗔目大喝道:「老子上陣殺敵,可以流血、可以賣命,我不曾違犯軍法,為什么打我?」

馬都司又是一鞭,被老兵一把抓住鞭梢。馬都司掙了兩掙,沒有掙開,不禁獰笑道:「十七律第四條,多出怨言,怒其主將。不聽約束,更教難制,此謂構軍,犯者斬之!你敢對本官如此說話?來人。給我抓起來,狠狠地打!」

幾個親軍撲上去摁住那個把總,將他拖過去吊在木架上,皮鞭噗噗地抽在身上,只見那老兵粗壯地軀干上原本就滿是傷痕,這時舊傷新傷混在一起,鮮血直流。

馬都司出夠氣了,才對噤若寒蟬的士兵們冷笑道:「老子早知道你們這些怠懶兵偷jī摸狗無惡不做。全是一群地痞無賴,哼!本官剛剛到任,想給我來個下馬威是吧?

我是你們的頂頭上司,想和我對著干,看誰能整過誰?都給我滾回去睡覺,今天的晚飯停了,明兒一早本官集兵令到,不鬧事不挑刺兒地才有飯吃。散了!」

士兵們默默無語。qiáng壓著心頭怒火一隊隊悄然回到自已地營帳,馬都司嘿嘿一笑。乜斜著眼睛看了眼對他有失禮敬被吊在架上的幾個兵,大聲吩咐道:「來人,給本官燉只整jī,送進帳來!」說著一轉身進帳去了。

「狗官!」遠遠的有人趁著夜sè罵了一聲,隨即便被戰友一把掩住嘴,趕緊拉進帳去了。

「狗官!」柳緋舞也在罵:「無恥之尤,抓了我爹,居然要我侍奉才肯……才肯放人,這個朝廷真的該亡了!」

柳家小姐,薄棉鸚哥綠緊身小襖,外罩珍珠皮元sè比甲,腰內束了一條淡紅sè絛兒,下穿月白底衣,淡妝麗雅,膚sè粉膩,chún上還有淡淡的處子薄茸,分明還是個十六七的少女,加以眉黛微顰,眼波斜溜,分外姣楚可人。

「小聲些」,扮老媽子的彌勒教女法師紅姑矮墩墩地象個肉球,皮笑肉不笑地道:「所以你爹才加入咱們聖教,想著推翻朝廷重建清明世界呀」。

她用胖地象胡羅卜似的手指拈起一根金步搖,輕輕chā在柳緋舞高綰的發髻上,拍手笑道:「美,真美,唉,就象我年輕那陣兒一樣!

唉,緋舞姑娘,就別苦著臉了。聖教現在沒辦法救你爹回來,你也知道,許多人和咱們聖教沒關系,都被楊凌、谷大用那班jiān臣抓起來,敲詐勒索,家破人亡了,何況你爹確實是本教中人,一個不慎,就是沒門抄斬吶」。

她小聲道:「所以大法師才決定要你將計就計,假意奉迎,一來能救你爹出來,二來,取得他的歡心和信任,為聖教多做些事,將來好好收拾他們」。

柳緋舞身子有些發抖,她眼含清淚道:「紅姑,我……我有些怕,我還是個黃花閨女,怎么做得出這種事讓家門蒙羞?要我……要我獻身與他,還要qiáng顏歡笑,一直陪在這狗官身邊,我……我真的做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