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風雲漸起(1 / 2)

回到明朝當王爺 月關 5635 字 2023-06-03

第326章風雲漸起

風停了,雪卻越下越大,密密的遮人雙眼。這是入冬以來第一場大雪,大雪甫下時天氣並不冷,反而變的比較暖和,楊凌愜意地吸了口清新的口氣,松開了昂貴的白狐皮裘的帶子,腰間的佩劍劍鞘掙脫了束縛,尾端叮當擊打著馬鞍。

雪一下起,街上行人便少了,一些百姓攏著袖子,縮著脖梗匆匆行走著,小販們撐起油傘,仍在街頭叫賣著,要過年了,能多掙幾文,給老婆扯塊料子、給娃兒買些灶糖、臘肉吃,就是這些市井小民最大的願望和滿足。

這樣的大雪恐怕『諸王館』今日不會再征選駙馬了吧?楊凌忽然不想去了,這樣的天氣應該和三五知已臨窗而坐,泥爐培酒,如果再涮點肥嫩的黃羊肉,那才快意。

到了十字路口,楊凌扯住了馬韁,猶豫著是去找楊慎、去豹園還是成國公府和幾位王侯好友喝酒消磨時光。就在這時,當當兩聲,忽地兩件物事不知從何處盤旋而來,在空中滴溜溜打轉。

待到余力已盡,兩件東西在空中自轉懸空的力道失去,雙雙跌落在地上,因為初雪松軟,東西竟未摔碎,楊凌凝目望去,卻是兩個普通的酒杯。

楊凌名義上已經辭去公職,成為國公,雖說兼著威武將軍職、轄制外四家軍數萬鐵騎,可是為了避嫌,他出行從不讓軍兵護侍,只讓自已的家將相隨。

這些人都是吳傑jīng心挑選出來的勇士,不但訓練有素,而且大多有一身武藝,其中有些還是招募來的出身武林世家的高手。

一聞有警,這些人立即四下護住楊凌,外圍的則警戒各個方向。提防有人暗放冷箭。兩個身手最高的侍衛華邊和洪星,分別是北派譚腿和鷹爪門投效地高手,華邊一腿可以掃斷三根木樁,洪星的鷹爪功分筋拆骨,也十分了得。這兩個人的外家功夫都練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極本不將這種機巧使力的功夫放在眼里,他們耳目靈聰,辨出擲出酒杯的方向。立即飛身下馬,雙雙向正對面的一家小酒店撲了過去。

楊凌一手按在腰間,悄悄握住火槍手柄,眯起眼向小酒店中望去,店面很小,加上大雪,雖然大門開著,可是迎門卻只有一位酒客坦然獨坐在那兒自斟自飲。

一襲玄黑。膚sè如雪,頭頂的秀發挽於肩後,額頭只系著一道白綾,這是一個江湖人地打扮。纖細的腰肢,傲人的酥xiōng曲線。側面而坐時嬌美的臉部剪影,顯示著她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

她轉過了臉來,那黑白分明的雙眸、秀美動人的五官,隔著迷離的雪幕。清晰地映入了楊凌地眼簾。楊凌身子一震,立即喝道:「住手!」

華邊和洪星已經bī到了門口,兩人一個善攻下三路,一個善取上三路,瞧見店中只是一個年輕女子,二人正打算同時動手,一舉將她擒下,忽聽到國公吩咐。二人不由一怔。

楊凌眼神發直地望著店內,玄衣女子沒有再看他,她輕輕轉過了頭去,只從盤中又取出一只酒杯,放在她的對面。

對面沒人,那女子卻擎起壺來,酒水入注,旁若無人。

心有靈犀。楊凌立刻翻身下馬。一步步向酒店走去,華邊和洪星緊張地迎上前道:「國公爺」。

楊凌淡淡一笑道:「這是我…….一位故友。你們退下」。

楊凌大步入店,走到玄衣女子對面緩緩落座,目視著眼前女子說道:「店家,請先出去一下」。

隨著聲音,「咚」地一聲,一大錠銀子反手擲在櫃面上,手法雖遠不及那女子,可是無論是腕力還是技巧,分明也是練過功夫的,女子淡淡如冰雪的素顏不由為之一動。

店老板一見足有十兩銀子,立即抄在手中,二話不說便退了出去。

對面的女子雙睫低垂,細密美麗地睫毛掩住了她的眼神,櫻chún抿成了一線。

「但願今日一別,從此相見無期」,這是她當日說過的話,為什么她又主動找我?細細的打量,風霜似乎未在她地嬌顏上留下一點痕跡,容顏仍然俏美如畫,只是,那雙眸子里,滿是徬徨無助和軟弱,四目相對時,乍起的那一抹釅釅的神韻,意味著什么…….

「我答應過你,會勸服我爹,不讓他再被楊虎蠱惑」,崔鶯兒露出一絲似哭似笑的神情:「現在,我爹再也不會跟著楊虎造反了」。

楊凌心頭一松,欣然道:「老爺子改變主意了?」

崔鶯兒幽幽地道:「他死了…….」。

楊凌心中一震,一時訥訥地接不上話來,他知道剿匪官兵把霸州山寨全都拔了,也知道崔老爺子中了亂箭,只是未想到練武人的生命,也是這般的脆弱。

難怪她柔媚低婉,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原來她…….,父親又被官兵殺死,霸州山寨全被夷為平地,一切皆緣於她卑鄙的丈夫和她地盲從,她為此不知已受了多少心理折磨。

楊凌凝視著她,蒼白的臉透著落寞,自分別後,她更瘦了,下巴尖尖的,放在桌上的手腕纖細的仿佛一折即碎。這還是當初那個豪氣干雲的紅娘子嗎?

家沒了,父親死了,丈夫形同陌路,自已又對她做過…….

楊凌心里一熱,忽然沖口說道:「你…….可有什么去處?留下來,我來照顧你,可好?」

崔鶯兒的雙眸驀地一睜,眼底有一道奇異的光彩閃過。楊凌緩緩地道:「我去四川,九死一生,經此一事。我對很多事地想法和以前不同了。責任,不能逃避,幸福,不能等待,崔鶯兒不該承受這么多苦難,拋開那些世俗之見,留下來,讓我來照顧你一生一世。好不好?」

崔鶯兒定定地看著他,眼神里有感動、也有歡喜,默默地注視良久,她才移開目光,輕輕說道:「我嫁過人,還是個女賊,尋常百姓人家也不敢要我,你是堂堂地威國公。不嫌我?」

楊凌心里一松,輕笑道:「崔鶯兒天下奇女子,我只怕你嫌我」。

崔鶯兒低下了頭,細白的牙齒咬住了薄chún,半晌才低低說道:「指揮官兵清剿老寨地人。是霸州指揮周德安。」

楊凌眉尖一蹙,奇怪地道:「什么意思?」

崔鶯兒抬起頭來直視著他道:「我三次潛入軍營行刺,都失敗了,周德安藝出少林。自身武藝不凡,首次遇襲後就加qiáng了防衛,我一直找不到機會再下手。現在,他奉tiáo去金陵為官,趕回兵部報到,我就是尾隨他來地」。

楊凌心里一跳,遲疑道:「你的…….意思是?」

「請你、幫我、殺了他!」

楊凌頓時默然。

崔鶯兒偏過臉去,輕輕地道:「我知道…….這樣要求難為了你。可是周德安該殺!我對爹說了他背棄兄弟、陷殺霍五叔的事。爹很生氣,楊虎苦求許久,我爹還是撤回了對他的所有援助,還斥罵他難成大事,要他以後安分守已,老寨的人已經放棄造反了。

可是…….周德安!他為了戰功,悍然用兵連屠十四座山寨,老弱婦孺皆不放過。然後攻臨老寨。假意招安,我苦勸爹爹投降。爹爹答應和周德安談判,誰料周德安卻暗中tiáo兵,趁山寨放松了戒備,夜里偷襲山寨,我爹他…….」。

眼簾緩緩下斂,兩滴清淚順著雪白如玉的臉頰緩緩淌了下來:「我爹的老兄弟們,還有老寨幸存的人,都執意報仇,一定要殺了周德安才肯罷休。周德安很少離開軍營,要殺他,老寨地人只有硬攻,那樣的話不知要死多少人。我害死了爹爹,不想再有一個人這樣死去,我現在是什么?什么也不是!一個不潔、不祥的女人…….」。

她淚眼迷離地望著楊凌道:「我知道你是個正人君子,是朝廷里難得的好官。只要你肯幫我報仇,了了我的心願,我願意為奴為婢!」

這不是紅娘子!決不是她!楊凌目光攸地一閃,世上沒有這么完美的易容術,他當然不會把眼前的崔鶯兒當成一個假冒的人。只是,以紅娘子地高傲個性,恐怕她寧願死,也不會用這種方法求人幫忙,這里邊到底有什么內情?

楊凌緊張地思索著,一定有原因!這里邊一定另有原因,到底為了什么?能令豪氣干雲猶勝男兒的紅娘子向他低頭?提出這么屈辱的辦法,不惜以自已為代價,向他乞援?

「我知道你現在已經不管著內廠了,可是國公爺想殺一個小小的衛指揮,應該很容易辦得到,你…….肯幫我嗎?」

楊凌輕輕搖搖頭:「我欠著你的,只要我能,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可是清剿霸州山寨,是皇上下地旨意。霸州山寨縱然沒了造反之意,劫掠綁票,違犯律法的事不會停,他們仍是是匪。官兵剿匪,天經地義,縱然手段殘酷了些,可是…….我沒有理由因為這,去誅殺剿匪有功的將領。

你最憎恨以權謀私的貪官wū吏,如果我為了你,違背自已地原則,藉故誅殺周指揮,那么我和你憎恨的那些官員有什么區別?鶯兒,我無法答應這樣的要求!」

紅娘子蒼白的臉sè騰起一股病態的紅暈,她柳眉一挑,激忿地道:「不劫掠綁票?不違犯律法?那么他們怎么活下去?你答應過,要讓窮苦百姓過好日子,可是現在呢?你成了做威做福的國公爺,而霸州百姓卻被官府欺壓的難以活命,簡直如同人間地獄!」

楊凌微微蹙起了眉。他一直只注重大政方針,而且這一年多來東奔西走,百事纏身,哪有時間細細了解地方民政,難道霸州吏治現在這般敗壞了?」

楊凌苦笑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如果霸州官府真的酷吏橫行,我會向皇上進言,予以嚴懲。但周德安奉皇命用兵剿匪。連破十余大寨,將霸州山賊一掃而空,縱有不妥之處,也是功大於過,楊凌不會為金錢權力擅殺功臣,也不會因為女sè而枉法」。

紅娘子地臉刷地一下變的雪白,她霍地立起,驚怒地退了兩步。說道:「你…….你說我用女sè誘你枉法?」

楊凌大悔,忙起身迎過去道:「鶯兒,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聽我說,我是說…….」。

「嗆」。一聲劍嘯,短劍出鞘,抵住了楊凌地xiōng膛,紅娘子殺氣騰騰地道:「你還說什么?那些山賊大多迫於生計才入山為盜。否則誰敢干這殺頭的買賣?他們犯了法,該殺!可是那些女人、孩子,都個個該殺么?我只求你殺一人、只殺一人而已」。

楊凌夷然不懼,直視著她的目光道:「你知道嗎?我清剿海盜時也用過緩兵計甚至誘降計,平定都掌蠻之亂時,火燒連營,又何嘗沒有許多婦孺被害?戰場之上,如果存有婦人之仁。便要有許多士兵白白送命。我很想幫你,但此人手段雖然狠毒,卻不是取死之道,我不能殺!」

崔鶯兒絕望了:「我何必要見他?何必來自取其辱?到底是為了老寨執意報仇的叔伯兄弟們數百條性命,還是因為…….因為他的身影在我的心里越映越深,我在給自已一個理由接近他?」

qiáng行壓制住急欲報仇地老寨人馬,只因為她心里一直牢牢地記住了對楊凌地一句承喏:「不造反!」哪怕是老父中計被殺,她也只想用江湖人地手段。一對一的了結這段恩仇。

追蹤周德安來到京師。可是到了京師後卻克制不住地常常留連在威國公府附近,只為了暗中偷偷看他一眼。今日低聲下氣地出面求他,真的是苦無辦法報仇還是想利用他為自已報仇的理由,能心安理得地面對九泉之下的老父和山寨的父執長輩們,找個自欺欺人的理由長伴在他身邊,尋回一份屬於自已地幸福?

崔鶯兒心里一陣氣苦,山寨的人,都知道她和楊虎現在形同陌路,誰知道她心底的秘密?那一夜的孽緣,擄獲了她的身子,近一年地分離和對楊虎丑陋面目的認清,卻讓她把心也交給了這個男人,可是這種女兒心事,能對何人談起?有誰能夠明白?

門外的侍衛們看到這番情景,紛紛抽出兵刃沖進店來,楊凌頭也不回,只是厲聲大喝道:「統統退出去!」

眾侍衛聽了遲疑著不知進退,都把眼去看劉大bàng槌。大bàng槌是見過紅娘子的,也知道他們在陽原相處地情形。他瞪起一雙綠豆眼,看看紅娘子流淚舉劍,委曲的象個小媳婦兒的模樣,又看看自家大帥xiōng有成竹、威風凜凜的大男人氣慨,立即做出了最明智的決定:

大帥和女人的事兒,尤其是和漂亮女人之間的事兒,聰明人的做法就是不要管,而且裝作看不著。大帥說沒事,那就一定沒事。再說…….大帥不是還有把很厲害地槍么?

劉大bàng槌立即振臂一揮,比楊凌還果斷地大喝道:「退出去,統統退出去!」隨著「喀喇」一聲,那件一直很緊張的袍子也果斷地從肩後裂開了一道大口子。

「崔老爺子已經去了,崔家老寨以你為尊吧?鶯兒,為什么不多為活著的人打算打算呢?山寨里的人要么是些老人,要么是婦孺孩子,殺官形同造反。要說錯,誰對?誰錯?也許都沒有錯,就象…….你和我的事,能怨誰呢?要說因果…….」。

紅娘子的臉蛋羞如石榴,忿然道:「不要和我說什么因果,江湖人的恩怨。自有江湖人的解決辦法,我們不論是非,只論恩仇」。

楊凌淡淡一笑,道:「或許原來是,但我知道,你現在不是那樣地人」。

他往前走了一步,紅娘子劍尖一抖,斥道:「站住。不要動」。

楊凌沉聲道:「崔家老寨打地畢竟仍是山賊地旗號,我無法理直氣壯地去向一個剿匪有功地將軍報仇,我也不許你去!」

崔鶯兒冷笑:「你管我?憑甚么?」

「就憑我們有了夫妻之實!就憑楊虎配不上你!就憑你現在又不論是非地胡鬧!就憑崔鶯兒這個女子不該為了這些不該承擔的責任被押上法場,我就有責任照顧你,我就有權利管著你!我決定:從現在起,你是我的女人!」

楊凌雙眉一揚,說道:「要不要我請道旨意公告天下?我做得到的,皇上一定會鼓勵我胡鬧的!你信是不信?」

他一邊說一邊大步向前走。紅娘子舉著劍,抵在他的xiōng口上就只有一步步地向後退。她為自已的狼狽而惱羞成怒,厲聲叱喝道:「站住!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你不是不敢,你是不會那樣做。我記得,在白登山地洞里。你救過我;我記得,在北京城外,你施粥救活了許多百姓;我記得,你信守承喏。擄我出城後毫發不傷;我記得,你願意返回山寨,勸阻令尊放棄造反的念頭…….

崔鶯兒,你生在了那個賊窩里,可你不是一個合格的山賊。你做不了山賊,也不是那塊料,放下劍,乖乖地做一個女人吧!

我保證。不再讓霸州百姓受苦,不再讓你受苦,你不應該是這副模樣,想想剛見到你時那是怎樣一個神采飛揚、英姿颯爽的女子?穿回你的紅衣,不要不是白就是黑,讓自已整日整月的沉浸在仇恨的愁雲慘霧里…….」。

「你…….你你…….你滾開」,紅娘子的聲音顫抖著,越來越軟弱。越來越害怕。眼前這個家伙在干什么?他憑什么這么理直氣壯地罵我?命令我?管教我?

她心里憤憤地質問,偏偏不敢反駁。背已抵到了牆,無處再退了,可是楊凌仍在向前走,xiōng口已抵上了她地劍尖。

「以前,我不敢對你做什么承喏,不是因為嫌棄你,只因為我不知道你和楊虎是否能夠重歸於好、只因為我自已命中有一場大劫,我不知道能不能安然渡過。現在,我知道你和楊虎永無重歸於好的可能,你的不幸,有我的一份責任在,你今後的一切,交給我好了。

我保證:霸州地事,我會過問;我老寨的人,我會安置;你,我來安排。我和你的一段緣,是天注定,我不會任由你錯下去,你這個笨女人,整天介除了舞槍弄bàng你還會干什么?放下劍,不要窮嚷嚷!」

對付qiáng勢的女人,只有比她更qiáng橫,對付紅娘子這樣地女人,尤其不能講太多的大道理。楊凌前所未有的粗bào和蠻不講理,把紅娘子弄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