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終於可以歇歇了(2 / 2)

「她如果就這么一直昏迷著,王曉雨可怎么辦啊?」我嘆口氣說。

這時,本來昏迷的邢紅居然慢慢睜開眼睛,失神地看著天花板。我們趕緊湊過去,我低聲喊著她的名字。

邢紅不停咽著口水,嘴一直蠕動著,我馬上反應過來,這是口渴,要水喝。我問臨床借了個紙水杯,倒了點溫水過來。邢紅已經坐不起來,梁憋五搖動病床,漸漸升起。她靠在床上,不停喘著粗氣,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生命已經行到終點。

看著她這副模樣,我心里有些難受。要不是我們在跟前,她臨死時甚至連口水都喝不上。

邢紅抿了下水,嘴chún濕潤,臉上浮現出疲憊的笑意。

「我知道你們為什么來的。」

我和梁憋五沒說話。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邢紅閉著眼說:「我這一輩子是個cào心命,伺候完爹伺候媽,伺候完漢子伺候閨女,現在躺下了,終於可以歇歇了。我啊,做了一輩子的老好人,盡心盡力想著別人,最後卻犯個大錯誤。我不該,不該招魂啊。我死了是要下地獄的,是要下地獄的……」

梁憋五道:「你就別多想了,好好休息吧。」

「我也是為了女兒。兩個小伙子,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你們兩個幫我消消罪吧。」

我和梁憋五面面相覷,問她怎么消。

「屋子里,佛龕下面藏著黑罐子,里面是……魂兒,你們找白……白婆婆。她……」說著,她一陣咳嗽,咳的上氣不接下氣,喉嚨陣陣發響,像要吐什么東西。

梁憋五看見地上有個便盆,一把抄起來,遞到邢紅嘴邊,拍拍後背。邢紅一俯身,張開嘴,陡然噴出一大口血,不光便盆,就連被單上都鮮血淋漓的。她躺回床上,呼著氣,xiōng口劇烈起伏。梁憋五急道:「我去叫醫生,你在這里守著。」

我撕下一塊手紙,給她擦擦嘴。邢紅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你是好孩子,去找白婆婆吧,她能幫你們還魂。」

「白婆婆是誰?」

邢紅說了一句話,我才反應過來,應該是地址。邢紅輕聲道:「你那個朋友要小心一點,他沒有魂,沒有魂……」

說完這句話,整個人居然喪失了意識,微微張開嘴,似乎是死了。我嚇得一顫顫,阿姨啊,你可別鬧這么一出,太嚇人了。我輕輕伸出手,放在她鼻子下面想探探鼻息。忽然她一陣猛烈咳嗽,把我嚇得一哆嗦。

這時,梁憋五領著醫生和護士走來。醫生檢查一下,對我們說:「病人不行了,估計也就這一兩天,上不上儀器?」

「什么儀器?」我們問。

醫生說:「推icu,重症監護。這樣她能多活點日子。」

我說我們不是她親戚,沒權力決定她怎么醫治。醫生也沒了耐心:「那你們守著吧,什么時候感覺她不行了,招呼我們一聲。」

這時,從病房外面進來幾個人,一進來就喊:「邢紅在哪?」直奔過來,看到邢紅奄奄一息,都非常傷心。這是家屬來了,我招呼梁憋五趁這個亂勁走出來。我把邢紅剛才說的話告訴他,她讓我們去找什么白婆婆。

她的親戚已經找到,下一步很可能會去接收房子,那時候再想進就麻煩了。我們出了醫院,直奔邢紅她家,兩個房間讓警察翻得七零八落,不過我們還是在佛龕底下找出一個黑sè罐子。

這罐子看起來特別古朴,看起來像是藏酒用的,很沉。罐口塞著木頭塞兒,非常緊,上面還貼著幾道符。我們沒敢拆開,抱著罐子走了出來。

陳平安來了電話,這一天給他忙活的,聲音有點沙啞:「我去看守所找邢紅的女兒。」

「怎么樣?找到了嗎?」我緊張地說:「邢紅可能也就這一兩天吧,最好找到她女兒,能看到她媽媽最後一眼,送最後一程。」

「我知道這個理兒。」陳平安說:「我確實很仔細地找了,不過看守所沒有。」

「什么?沒有?」我急道:「你問問那些混子,他們應該知道她女兒的下落。」

陳平安苦笑:「問不了。就在昨天晚上,這些混混集體昏迷,已經全都送進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