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1 / 2)

顧盛廷定定地看著她,暗沉的眼光不起絲毫風浪。搖晃的燈光拂過冷厲棱角,他不動聲色將那個酒瓶從她手里扯出來。

然後,他漠不關己走到一旁,將酒瓶放回原處。

仿佛他只是怕麻煩上身,勸架罷了。

那幾個女生從詫異恢復跋扈,又紛紛圍上去。

可剛走兩步,伸出去的手還沒碰到葉一竹,就聽到一個沉如磁石的警告:

「我不和女人動手,可不識趣的,兩說。」

在場的人紛紛緘默,那些人似乎有些遲疑。

盧修輕吁口氣,以為事情了了,走過去想拉葉一竹起來,扯著嗓子打趣:「借了件衣服,還你兩次人情,是不是我們虧了啊……」

話音還沒落,葉一竹就被猛地拖起來。

挨了一拳的那個女生越過前面兩個人,胡亂去扯葉一竹的頭發,表情扭曲地將她拖行半米。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也不知道葉一竹是被吊起來,還是自己站起來的。盧修眨了眨眼睛,愣怔著看兩個身影扭打在一起。

「我操你媽!」

「賤人!」

那個女生聲嘶力竭,葉一竹甩了她一巴掌,她就抬腳直接要往葉一竹的胸口踹。

不知道從哪里躥出來兩個男人,和另外的女生對視一眼,徑直走過去想要從背後鉗制住葉一竹。

「老顧你他媽的……」

盧修無奈吼了一聲,眼睜睜看著顧盛廷把腕上的表摘下來,走過去,從背後撂倒那些人。

場面十分混亂,舞池的人紛紛圍觀過來。

酒保帶著保安進來勸架,不到兩分鍾,又看到一眾穿天藍色制服的人將四周圍涌。

盧修原本還以為是另一隊保安,可定睛再看,他嚇得尿都憋了回去。

「列行檢查!鬧事的都給我站好!」

原本他們就已經被拉開,這會兒一個個紅著臉,眼瞪眼,空氣焦灼,似乎下一秒就又會開始廝打。

幾個人被帶回警察局的時候,已經凌晨兩點。

「誰先動的手?」

做記錄的警察頭也不抬地問。

「她!」那個女生指著葉一竹,搶先一步。

許久沒有得到回應,警察抬頭瞥了眼站在最邊邊的人。

葉一竹半垂著頭,頭發卻不如其他人一樣凌亂,臉上有幾道指甲痕,眼眸無光,腰背卻挺得筆直。

站在她身邊的男孩倒是站得很隨意,一臉漠然。

相比之下,其他幾個人把頭埋得很低,表現出一副驚懼的模樣,時不時抬頭偷看四周警察的表情。

一有問話時候,他們就恨不得將自己的凌亂的頭發和衣服擺到警官面前,證明自己才是受害者。

「行了,好在沒什么太嚴重的結果發生。一人寫一份保證書,不許再有下次。」

說完,一個女警察把幾張信紙擺到桌上,打量著一排少年少女,陰陽怪調:「該好好讀書的年紀在那種地方打群架,真給你們厲害的喲。」

那幾個人乖乖走過去趴在桌子上,拿著筆卻半天都寫不出一個字。

「看我干嘛,不會寫字啊?」

一個紅毛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虛,「還真不會……」

幾個正在辦公的警察相視一笑,心知肚明地搖搖頭。

女警察剛想開口,卻看到另一張桌子旁的兩個人齊刷刷揮筆,一副從容淡然。

看上去像慣犯。

女警察走上去偷偷打量兩眼,又看到他們的字體潦草卻有型。心里微微驚嘆,她咽回涌到嘴邊的話,點點頭繞到另一邊。

兩邊人馬似乎隔著楚河漢界,是兩番完全不同的光景。

葉一竹用力劃了兩下筆,急促的「唰唰」聲音透出煩躁。

「給。」

修長的手指架著一支筆撞進她的視野,她抬眼,對上他的目光,又看下去,發現他已經寫滿了兩張紙。

接過的筆上還有余溫,葉一竹一言不發地繼續將最後幾行字寫完。

顧盛廷看了她一會兒,抽起自己的紙張大搖大擺走到聚在一起吃宵夜的警察桌前。

「夠快啊……」

顧盛廷順手理理額角的頭發,轉身走回去靠到葉一竹身邊的牆角。

一個穿著不同制服的男人走進來,打量一圈後,目光短暫停留在正躬著身子寫字的女孩身上。

「小李,這是怎么了?」

李警官擦擦嘴上的油水,隨口一說:「譚隊……幾個小年輕在酒吧鬧事,已經教育完了。」

譚處「嗯」了一聲,轉身離開。

從公安局出來的時候,那幾人長舒了口氣,扭頭用不懷好意的眼神惡狠狠盯著葉一竹和顧盛廷。

在與跟出來的警察四目相對後,又滿臉堆笑,悻悻地跑走了。

凌晨的晚風有些凌厲,古樹被吹得呼呼作響。

街道安靜得有些詭異,一行人浩浩盪盪走出來,發出的每一點聲響都在空曠的夜里被無限拉長。

葉一竹落在最後面,要走出值班室時,與站在門口的人對上視線。

她垂目,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