芄蘭之支(1 / 2)

雲彌的身體尚在輕輕顫抖,驀然聽見這一句,連心口都開始冷卻。

症結原是在這里。

齊璋應當不會故意宣揚,可也太口無遮攔了些。

穩住心神,用帶著啞意的嗓音,柔柔答他:「沒有這么個人。我騙他的。」

李承弈沉默。

他是習慣了在她跟前自欺欺人,可不代表當真凡事都可一筆帶過。

可用來推拒齊家那小郎的辦法無數,怎就剛好給了「寒門子弟」這么個理由?

何況他了解她,全然的謊言,她從來不撒。

否則也不至於今天還是這么對他。演一演眷戀心悅,分明對兩個人都好。

也沒見她願意。

雲彌知道他是一點不信,抬起被他剪了許久以至有些僵硬的胳膊,緩緩纏上他頸項,指尖停在頸後那片濕熱肌膚:「他言談間頗為固執,我只好騙他是已有心儀之人,只是不能相看。殿下,我……畢竟身份尚可,等閑郎君不好說不般配的。齊家二郎當時就往你頭上猜了,我想萬一傳揚出去,難保旁人不會如他這般揣度,索性渾說了一通。」

真是不慌不忙,有理有據。

他就最煩她這副只有溫柔沒有真心的模樣,極淡地笑了一聲:「不曾騙我?」

「不曾。」雲彌毫不猶豫搖頭,輕聲保證,「我不會欺騙殿下。」

李承弈原本已經用手指去卷捋她額前被汗水打濕的長發,聽得這句,本能一頓。

也不知如何作想,指面攤開輕闔住她眼睛,聲音如同嘆息一般。

低得她幾乎要以為是幻覺:「……偶爾騙騙也無妨。」

竟真就不再追究了,抬起她俏麗臉龐,用稱得上和風細雨的力道,細細啄她被咬破了的唇角:「還疼嗎?」

雲彌怔忡看著他的英挺輪廓。

夜色深重,月色稀疏,她不能十分看清他的眉目,只覺那棱角雖然銳利,這一刻卻離自己極近,又恰好溫柔嵌入她肩窩。

「我有時在氣頭上,掌握不好分寸。」聲音亦沉悶在她頰邊,震出一陣酥癢,「阿彌,你順著我些。」

明明是命令,無端叫她心里翻過一片洶涌的酸軟,差一點就要誤以為是懇求,慢慢閉上眼睛:「……我都聽殿下的。」

這樣靜水流深的一個小女娘,如今折下脊骨,給他應允。

他應該滿意,也確實滿意了,方才那些不受控制的壞脾氣,不知何時就在她低柔的嗓音里消弭了大半。可還是覺得心底空盪,仿佛缺失了極重要的東西。

就像今夜宴飲——

齊家二郎君失態醉酒。他生怕這小郎要多嘴多舌損她名節,先遣散了諸位郎君,又命齊家長子前去照拂,自己靜等在殿前。

齊家大郎不敢隱瞞,先是赧然回他,說無事,只阿弟不中用,被魏公家的女娘狠狠回絕,這才買醉消愁。

他聽了,便忍不住想笑。